这日冬阳明悬,照得人身上暖暖的,师师又照例去往城外进香,顺便也带着一行人去城外透口气。
“云丫头,你如今跟那刘忠的事可是怎么样?”在回城的路上,师师忽然小声地笑着问身边的云儿道。
“哪里怎么样,还那样呗!”云儿懒懒地应道。
“究竟是哪样?”师师微笑着,“我看你如今好像也不怎么讨厌他了,每常还跟他嘘寒问暖的呢,我可都看见了!人常言‘日久生情’,果然不错的!”
“哪有!娘又说笑了!”云儿噘着嘴否认道。其实自从刘忠那次因救中毒的师师,星夜兼程去寻刘錡而被累得吐血之后,云儿对他的确是增加了几分亲切和感激。
“看你,脸上分明都承认了!”师师指着云儿脸上的红晕,“我知道你的顾虑,别说他将来要上沙场,就说你我自小生长在这汴京城中,若是到了那陕西边地,肯定会不习惯的!不过呢,刘四厢也是通达人,我堂堂二品瀛国夫人的话他也是必听的,将来把刘忠留在汴京,寻个不错的差事,也是便宜的!”
“娘不会知道我的顾虑的!”云儿忽然掀起车帘,眼睛直直地看着外面道。
一时之间,师师倒有些迷糊了,也就不再继续追问下去了。眼看日将西沉,路途尚远,为免车外骑马的人受寒,也为了早点吃上热腾腾的晚饭,师师便让云儿催促车夫道:“张大哥,车子再快些吧!”
这位车夫张大哥也是师师的熟人了,本来她们是不需要再专门去车坊租车的,跟后面的郭家姐妹乘坐一辆就行,可师师为了照顾人家的生意,也便于路上可以快些,所以就在皇城司提供的那辆之外又专门雇了一辆马车。
那车夫按照云儿的吩咐,当即扬起鞭子加快了步伐,那冷风时不时的就会穿过车帘吹到师师的身上,云儿见状忙将一身棉制的红色锦袍给师师披上了。路上难免有些坑坑洼洼的地方,车子越发颠簸了,师师顺势跟云儿搂在了一起,两个人相视一笑!
哪知就在这时,一声巨响和震荡之后,马车后部居然陡地被跌到了地面上,由于车速甚快,结果把个师师和云儿给晃得躺倒在了车厢后壁上!
好在是冬季,身上穿得衣服也厚实,加上师师和云儿靠得比较紧,当车子扑倒时,两个人都成了彼此的缓震之物,即便如此,师师还是碰得头上起了一个大包,云儿的手脚及皮肤都有一些擦伤,车夫张大哥也受了轻伤。
疾驰的马车在滑行了十几丈远后才停住了,当刘忠等人赶忙上前救助时,发现居然是车轴断裂了!凭着直觉和经验,刘忠粗粗查看后,便大声气愤道:“一定是有人故意做了手脚,想害夫人!”
郭家姐妹搀扶起师师和云儿,也跟着附和道:“一定是这样的,幸好夫人无大碍,回去之后务必让皇城司去查一查!”
那车夫张大哥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指着马车道:“到底是哪个鳖孙使得坏,俺快赶了三十年的马车了,头一遭遇上这种事!”
师师听着大伙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她的头被摔得懵懵的,只得勉强对大伙们道:“先回家,先回家,明日再计较吧!”
回到醉杏楼之前,早就有人去专门通知了丽卿前来为师师诊察,所以当师师回到家时,丽卿已经在楼上候着了。
“看上去妹妹并无大碍,我再去帮云丫头瞧瞧!”丽卿对躺在床上的师师笑道。
云儿自然也无大碍,只是在伤口处擦了一些药膏。不一会儿,刘錡便赶来了,待他向刘忠等人了解过情况后,便派人前去知会了张迪,让张迪派人将那个车坊的老板给羁押到了开封府。
到了晚间,师师躺在床上吃过了饭,身上觉得好些了,刘錡才进来跟她介绍了一下情况,并补充道:“还好虚惊一场,咱们一定要挖出幕后黑手,以免下次再被他暗算!”
那车坊的杨店主是个不错的人,师师很了解他,她唯恐杨店主在府衙受委屈,便长叹一声道:“那杨店主一定是冤枉的,就算不冤枉,也定然是被人胁迫的!我真想不出到底是谁想害我,若是宫内之人,难道她们忘了小刘妃的前车之鉴?”
“幸好你没去那里!”刘錡指着后宫的方向,“不然明枪暗箭,躲都躲不过来啊!”
师师沉默了半晌,仿佛觉悟了一般,忽然道:“要不就算了吧,还是别追查了!就当只是一次意外吧,下回咱们注意些就是了!四厢你想啊,那人也无非是想让我不痛快而已,并非是想要了我的性命,想来是我让人家觉得不痛快了!”
刘錡细想了想,觉得有理,便道:“可是此事已经告知了张押班,恐怕这会儿他已经告知了官家,想来官家这会儿正在来的路上呢!”
哪知刘錡这边话音还没落,小芙就进来禀报道:“娘,官家到了!”
徽宗到来以后,对师师慰问备至,师师再三强调这只是一场意外,要徽宗务必不要追查了,经过师师的反复申说,徽宗方握住师师的手道:“好,好,好!就依了贤卿,不查了!明日一早,朕就让开封府放了那店主!”
“呵呵,官家待师师最好了!”师师靠在徽宗肩头小鸟依人道。
徽宗在醉杏楼盘桓了半个多时辰,他想着师师需要好好休息,便回了宫。
次日上午,刘錡早早地来到了醉杏楼,近前来对师师叹气道:“昨晚上怕打搅姑娘好好休息,就没敢告诉你!”
“什么事?”师师诧异道。
“还是那马车的事情,姑娘你有所不知,昨晚上我特意把刘忠留在了那车坊盯着,后来他就跑来告诉我,说坊中一共二十多辆马车,租出去的和没租出去的,车轴都被人动了手脚,租出去的有十几辆,至少有七八辆都像姑娘这般因车轴断裂,在路上栽了跟头,几个人受了轻伤,其中还有一位老者受了重伤,恐怕有性命之忧!”
师师闻言当即色变,拍案大怒道:“这贼人真是太可恨了,不为我自己,就是为着受害的街坊,我也要讨还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