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黑暗中的星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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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爱人间的灯光，更甚于爱他自己神圣的星光。——泰戈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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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历克斯——”哈利大叫。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在他头顶上空注视着他，眼神冷漠而又空洞，不见丝毫喜怒。
裂开的地板一寸一寸地合拢，少年的面孔随即隐没不见。他感到自己正在黑暗的深渊中飞速下坠。
“死亡和黑暗将永远追逐着你，无时或已。”
不知为何，特里劳妮教授的高亢、刺耳的叫声再次在他的脑海中回荡。
死亡。黑暗。预言。未知。
这也许是终他一生也无法摆脱的命运。
来不及多想亚历克斯的反常表现，哈利条件反射般的握紧了冬青木魔杖，准备迎接又一轮凶险莫测的挑战。
耳旁是呼呼的风声，他感到自己似乎坠入了一个曲折幽深的滑道中，触手异常光滑，完全无法停留，他身不由己地急坠而下。滑道如迷宫一般，一路蜿蜒向下，过程似乎漫长得没有尽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他落入到一丛柔软的植物中。潮湿阴冷的土腥味越发浓重，这里应该是极深的地底，而空气并不十分沉闷，通风做得很好。
哈利直起身来，正想用个照明咒，然而手腕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无法抬起。
他微微一惊，顿时反应过来，是魔鬼网！这种生长在幽暗之处的植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紧紧缚住了他的手腕和脚踝，越是挣扎缠得越紧，唯有强光和火焰才能克制它。
仿佛在响应他的思维，他听到有人低声说道：“荧光闪烁——”
一团微弱的蓝色光焰自一支陌生的魔杖杖尖爆出，光华晦暗单薄，有如寒冷清晨呵出的雾气，束缚哈利的魔鬼网微微退缩躲避着这团微光，反倒将哈利束缚得更紧。
荧光照亮了一张中年男人皱巴巴的脸，个头很是矮小，站着也就比哈利坐着高一个头，尖尖的鼻子有些发红，一双水汪汪的小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哈利。
“哈利.波特。”男人轻声叫道，声音尖细，呼吸有些急促。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没有死……”
那张仿佛极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面孔让哈利微微一怔，目光落到了男人握着魔杖的手上，他的手缺了一个指头。
“你是彼得.佩迪鲁。”哈利慢慢地说出这句话，瞳孔收缩，“约我到这里的人是你？”
“叫我斑斑。就像你一直做的那样。”虫尾巴热切地盯着哈利，亮晶晶的小眼睛反映出荧光。
“很高明的计策，黑魔王真的认为你已经死了……”虫尾巴的眼睛里,是纯粹的赞叹和钦佩，“小主人是不是想离开黑魔王了？没关系，我能理解的……”
“斑斑，斑斑……”哈利念了两遍，突然轻轻笑出了声，“是啊，当然你会这样想。这方面你是行家。”
仿佛受到鼓舞一般，虫尾巴上前一步。荧光如此微弱，即使这样近的距离，也只能照到他的上半身，下半身完全隐没在黑暗中，看上去像个没有脚的人。
“我能理解，哈利。带我一起走吧，带上你可怜的老斑斑，我们走吧。”荧光照亮了彼得尖尖的红鼻子，脏脏的、皱巴巴的手指紧握着魔杖，声音尖尖细细，有些变了调，“快要打仗了……不，已经开始打仗了……我们可以躲得远远的，没人能找到我们……”
“果然是你。”哈利闭了闭眼，默然蜷起发抖的手，“你把亚历克斯怎么样了？对他用了夺魂咒？”
虫尾巴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小眼睛过分灵活地闪烁了一下：“我只是想念你，想尽快见到你……你不是很讨厌他的吗？你跟我说过很多次。”
“现在你已经见到我了。”哈利平静地说，“把魔鬼网移开。还有，光线再亮一些。”
然而彼得并没有照做，水汪汪的小眼睛象象两颗圆圆的小钢珠，一动不动地盯着哈利：“你想怎么处置他呢，哈利？是的，我知道他是你的兄弟。但他几乎夺走了你的一切，你不会为了他就出卖你的老斑斑吧？”
“我说，把魔鬼网移开。”哈利一字一句地说。
“哈利……”
“把魔鬼网移开，彼得.佩迪鲁！”哈利陡然提高了声音，厉声道，“如果你还磨磨蹭蹭，他越晚回去，被人发现的机会就越高！”
这突如其来的厉喝让虫尾巴惊跳起来，差点拿不稳魔杖：“当然，哈利。当然。”
彼得念了句咒语，魔杖杖尖陡然射出一道蓝色风铃草般的火焰。藤蔓扭曲着躲避光明和温暖，自动松开缠绕在哈利身上的卷须。哈利呼出一口气，一把抽出冬青木魔杖，叫道：“星光满天——”
一道强烈到令人炫目的纯白色光焰陡然从魔杖尖端激射而出，直冲上空，倏地爆炸开来，幻化出万点银芒。咒语的力量穿越阴森幽暗的地底，穿越重重的阻隔，将霍格沃兹的星空，直接再现于密道之中，周围的一切顿时映照得纤毫毕现。
哈利不禁呆住了。自己正站在一个极狭窄空旷的大厅里，天花板高得似乎看不到顶。雕饰着繁复花纹的石柱高高耸立，到处都是价值连城的珠宝古玩，和积如山的金加隆、银西可。大厅中间有一张豪华的长桌，上面已经落满了灰尘。
“我从不知道尖叫棚屋下面还有这些……”哈利喃喃地说，难以置信地打量着四周的一切，这简直是个小型的古灵阁。“这……是谁弄出来的？”
“这上面就是霍格莫德村了，1612年妖精叛乱的总部。而这里就是他们的基地。”虫尾巴得意地挺起胸脯，“是我发现的，然后改造了一下通道，和尖叫棚屋连接起来。这样就可以自由出入霍格沃兹，也可以随时躲进这里避难。”
“我知道妖精叛乱事件，我在《魔法史》里读过。”哈利若有所思地说，“没想到下面还有这样一个秘密基地。你……”
他盯着虫尾巴，迟疑了一下，没有说下去。
但这已足够让彼得深感受辱，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尖细，叫道：“当然是我！你以为活点地图是怎么画出来的？没有我和我的老鼠朋友，就靠那只大狗的鼻子能找出那么多密道来？”
活点地图。
劫盗者。
月亮脸、虫尾巴、大脚板和尖头叉子。
哈利像是中了石化咒一般僵立当地，浑身冰冷，脸上的血色霎时间褪得干干净净。彼得呆了一呆，瑟缩地后退了一步，疑惑地小声叫道：“哈利。”
哈利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过身去扶住刻满花纹的石柱。“原来是这样……”他哑声道，“我是说，怪不得……雕刻很精美，怪不得是妖精……”
感觉自己实在说得语无伦次，他只能住了口，仰起头，努力把已经涌到眼眶的泪水逼回去。
父亲啊父亲……我该说你挑朋友的眼光是太好，还是太烂呢？
一阵沉默。他只能听到自己在绝望地喘着粗气。
过了一会儿，背后传来彼得安静的声音：“你想起了詹姆？”
哈利没有回答。恨意在心里疯狂地滋长，他用手指紧抠住石柱，一小簇苍青色的苔藓已深深地嵌入指甲缝中。
彼得这一次沉默得更久一些。接着，他小声说道：“我也想他。你……长得很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