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吉西市车牌的出租车直接停靠在派出所门口,坐在后面的楚佳和刘悦冉刚推开车门,坐在前座的武金玲已经火急火燎地从车里钻出来直奔派出所。
拉开派出所大门的一瞬间,武金玲就用她那教学多年练就的洪亮声音问道:“孩子怎么样了!”
额!
兜兜齿看到武金玲直接卡了个壳——班主任来了。
武金玲今早坐着小客车刚到达她那补课学校的上课地点,准备上课,就收到了楚佳发给他的传呼,上面写着:“妈,付润宁被抓,急回,我在小馆门口等你。”
武金玲看到信息放下课本与补习学校知会了一声,就打了车往岗上赶,在小馆接到楚佳和刘悦冉后,沿途听了他们对事情的简单概述,然后直奔派出所。
武金玲一看前面的小民警正是自己原来的学生,马上问道:“孙晓军,付润宁现在在哪呢?他父母怎么样了?”
哪怕都当上了警察,孙晓军现在看到班主任武金玲都还有点嘚瑟,他甚为尊敬地说道:“武老师您别急,先坐下喝点水。
赵小红轻度脑震荡,昏迷了一段时间,现在已经醒了。
付达伤口不算太深,没有碰到重要脏器,不过他失血过多还在抢救。
现在付润宁被拉到医院给他爸输血去了,只要他爸能救活,这事就能走民事诉讼,不会对孩子有任何影响。
但要是救不回来,那性质就变了,具体会发展成什么样,谁都说不好。”
武金玲听懂了,她叹了一口气道:“像付达这种败类,原来谁都想他死在外面别回来了,现在所有人都希望他能活着。”
有校长和老师在,几个完成了各自使命的孩子就都被打发回家,临走时武金玲拉住楚佳给他塞了50块钱道:“午饭你们在外面解决吧,你爸做那饭比猪食还难吃。”
2班大部队走了以后,目前就剩下‘西片新五组’和一个程果。
程果瞅了一眼楚佳手里刚被武金玲塞的钱,拍着胸脯道:“楚佳你把钱收起来,有我程果在,吃饭还能让你们花钱吗,去我家饭店吃,我爸请客。”
周旸是程果的超级小迷弟,特别崇拜的望着程果道:“果果你真大方,为什么小时候大家都叫你‘程有钱了’现在反倒没人叫了?”
程果道:“因为谁叫我就打的谁满地找牙。”
刘悦心真是‘插话’届的小能手,哪里有对话,哪里就会有她的存在:“果果何止是大方啊,果果今天还特别勇敢呢!她做的笔录都变成呈堂证供了,我也有贡献,我说的话警察叔叔也记了。”
楚佳问道:“你说什么了公主?”
刘悦心说:“我说了上次咱们遇到的要账的事情,我感觉这事是有前后联系的,你们想啊,付大恶人一走多年不露面,现在突然回来,那肯定是来要钱的,说不定还能定性为想抢钱呢!如果是抢劫,那小付哥哥就能是见义勇为的小英雄了!我这是多么重要的情报啊。”
……
几个人边说边聊的来到了程果家饭店,找了个小包间,点了几个菜,肖亚飞道:“李嵩跟着他爸去医院了,这会估计也没饭,呼下他爸,让李嵩过来咱们这。”
周旸说:“李嵩今天早上是真够意思,我去找他的时候还在被窝没爬起来呢,一听我说的事,那速度都赶上要去行军打仗了。
打电话到他爸单位,听说他爸在开会,然后李嵩骑着他爸的大摩托就跟我去找他爸了。
我干爹也是真牛逼,会都没开完,开着车就拉着李嵩直奔医院了。”
程果问:“那你怎么没跟着去医院?”
周旸说:“我得赶过来跟飞哥汇报情况啊,要不他也不知道医院那边有没有人去啊!”
十分钟后,李嵩骑着他爸的摩托就突突的赶到了,进屋以后往周旸身上一栽歪:“桌桌,你肚子真治愈,我今天心灵都被震颤了。小红姨从醒了就开始哭,我爸怎么开导都不好使。后来得知付润宁来给他爸输血,她就开始骂,骂自己没能耐,骂自己年轻那会眼睛瞎……
后来我爸协调让小红姨隔着病房门看了在输血的付润宁几眼,她一看老付骂是不骂了,又开始哭上了……
要我说他家这事,真是百年不遇,本来的犯罪分子因为技不如人现在成了受害者,本来的受害者却因为把人捅伤成了犯罪分子!悲剧啊!狗血啊!虐心啊!”
程果回忆道:“在我小的时候,就总看到付大恶人打小红姨和小付哥哥。我爸说,他家饭店几乎都是小红姨在管,大恶人就负责伸手要钱花,有时候她家生意不好,他就觉得是我家把客人抢走了,还带人去我家店里捣乱,特别讨厌。”
楚佳:“这付大恶人也就是年轻的时候长的好,所以你们这帮小女生以后嫁人的时候,不能只看长相,不看人品,这就是血淋淋的例子。啧啧,小红姨找这么个垃圾老公,付润宁碰这么个垃圾死爹,真是倒了血霉了。”
肖亚飞道:“原来没觉得,现在突然发现付润宁这小子内心真挺强大的,跟他家一比,我家我爸打我那点事好像根本就不算事。”
周旸说:“不强大怎么办呢!我感觉他上了中学开始拼命学习,就是为了改变命运,能带着他妈妈离开岗上,走远远的,去过没有人打扰的好日子。”
刘悦心道:“你们说这次小付哥哥到底能不能有事啊?”
楚佳很认真的回答道:“应该不会有事的公主,自古法律难断家务事,他们这就是家务事。”
刘悦冉一直没有说话,只在心中朦朦胧胧的闪着一个很奇怪的念头。
晚上回到家,由刘悦心担任主讲人,跟讲评书一样,把今天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给刘凯和袁素秋听。
由于刘悦心讲的过于生动,在讲到“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小付哥哥一个灵犀一指,稳稳地夹住了付大恶人手里的圆月弯刀。付润宁冷笑道:‘你以为你是丁鹏吗?’说罢,‘小李飞刀’在他手中一闪,只听‘嗖’的一声,那例无虚发的飞刀就飞进了付大恶人肚子上”的时候,连大猫警官都带着黑猫警长和白猫警探趴在屋里的小椅垫上津津有味地跟着听起来。
等刘悦心白话完,回到她的小屋,摆两个冻梨一个冻柿子去搞文艺创作时,刘悦冉对袁素秋道:“妈妈,我今天突然觉得,善恶并非那么互为表里,你觉得呢妈妈!”
宝贝女儿这句话一出口,直接给袁素秋镇住了——我的亲闺女啊,我哪懂得这么深奥的道理啊!
但是父母作为孩子认知的天花板,不懂,也得必须装懂的有问必答才行!
袁素秋结合自己毕生所学,慢慢悠悠地回答道:“冉冉,这世界上的善与恶本就是没有标准的,要看你从哪个角度去看待,就是……就是……”
袁素秋就是了半天也没就是出来啥,便马上搬救兵道:“刘凯,你说!”
刘凯道:“冉冉,爸也不知道咋解释,但是任何事情都要根这个时代相契合。你看武侠里,为了比试武功高低,就能随随便便把对手杀掉,但是你不能说他就是恶人。还有些人看着道貌岸然,背地里却坏事做尽,但受他恩惠的人也会觉得他是好人……”
刘凯绕了半天,也没绕太明白,最后把问题完全绕到了武侠上,刘悦冉觉得他更应该进屋跟刘悦心白话去,就这个话题,这俩人能白话一晚上。
刘悦心在屋里画画,画的心不在焉,思绪动不动就跑到付润宁身上去,这件事对她的触动简直太大了。
刘悦心从小就在父母和姐姐的呵护中长大,在她的认知世界里,这世界天塌下来有她爸刘凯顶着,地陷下去有她妈袁素秋撑着,海水倒灌有她姐扮的白娘子施法堵着,她除了吃饭得自己用嘴,走路得自己用腿,学习得自己用脑子,其他基本上什么都不用操心,她的童年过的实在是太无忧无虑了,能跟她做对比的估计就只有《樱桃小丸子》了。
可是今天刘悦心觉得她自己突然看到了人生的b面,那里有毫无家庭责任感的父亲,有支离破碎的家庭,有只想保护母亲就触碰了法律界限的儿子,还有赵小红打碎了牙只能往肚子里面咽的无奈……这世界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她一样,掉了牙,努力往房顶上一扔,呲着漏风的牙高喊一句‘大吉大利’的。
刘悦冉走进屋,看到呆愣愣的刘悦心道:“刘悦心你干什么呢,你那冻梨冻柿子都化水了。”
等走到桌前一看,马上气愤地冲刘悦心大喊道:“哎呀刘悦心你瞧你干的好事,我的数学卷子!”
说完一边抢救她的数学卷子,一边出去告状道:“妈呀你看刘悦心啊,她画什么不好,非画冻梨,我卷子全被她整湿了!”
袁素秋听完拿起一个抹布道:“这孩子一天就知道闯祸,画冻梨怎么不知道下面放个托盘呢!”
刘凯道:“是吗,我看看去,看我老姑娘拜师学艺这么久了,到底有进步没!”
“爸,你就知道偏向她!”
“妈你让她自己擦!”
“爸爸,你看我这冻梨画的是不是有点意思啦!”
“刘悦心你给我擦桌子去!”
……
一家四口吵吵嚷嚷,直到熄了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