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雯慢慢环视一周,却只看见一片遮蔽了月色的丛林,不由得笑了笑道:“我只想知道,团长先生用一只蝴蝶将我引到这么深的密林中,是有什么事情吗?”
“聊聊。”
“你的声音?”
“之前是装的。”黑袍略微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在那帮兄弟面前一直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我可是怒狮佣兵团的团长,说话总要低沉一点,冷酷一点,这样才符合当老大的样子。”
“呵……呵呵,有道理。”锐雯干笑了两声,正对着黑袍慢慢坐下,“所以说,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情。”
“只是聊聊。”
“聊什么?”锐雯微微眯起眼睛,“聊一聊为什么送那封信,还是聊一聊你的另一个名字……章彻。”
夜风吹过林叶发出沙沙的声音,黑袍静静地望着锐雯半晌,开口道:“怎么猜到的?”
“因为亡涯那个名字,只有三个人知道——我,因心,还有赌场的那个老头儿;老因不会那么傻,把他很久之前的名字暴露在阿尔杰的眼线下,更何况那封信在赌场出现,就已经在提醒我,送信的人和老头儿有着密切的关系。至于那句‘这不是你应该在的位置’,应该是我第一次去佣兵大厅想要引来阿尔杰关注的时候,那个侍卫长所说的话。所以,送信的人希望我去的,便是佣兵大厅。”
锐雯顿了顿,接着道:“能够知道亡涯的存在,甚至对我第一次出现在佣兵大厅时的每个细节都一清二楚,这样的情报手段,想来想去,也只有‘章彻’可以做到了。”
“……”黑袍人沉默了一下,轻声道,“西维?艾德里克。”
“嗯?”
“他不叫老头儿,他的名字是……西维?艾德里克。”
锐雯怔了怔,他看到了黑袍眼中的认真。
“……那天杀掉特克斯之后,他知道自己的行迹已经暴露,却还是留下了那些情报——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快找到你。”
“找我干什么?”锐雯有些讶然。
“帮你。”
“帮我?”锐雯微微皱了皱眉,“我不记得自已有需要帮助的地方。”
“你需要——因为阿尔杰会杀了你,哪怕你们只是暂时的合作关系。”
“你好像知道的很多。”
“章彻知道的事情一直都很多……”黑袍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的笑意,“我还知道,你们合作的东西,是剑藏,索德罗斯的剑藏。”
“……”锐雯微微皱了皱眉,他知道这种事情阿尔杰绝不会随便透露出去,而对方竟然连如此机密的事情都已经知道,实在是大大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他会杀了你。”黑袍冷笑一声,“因为那个剑藏中藏着他的秘密,哪怕你只是稍微触碰一下他的秘密,像阿尔杰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放过你呢?也许在你说出剑藏的一瞬间,你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阿尔杰的秘密?什么秘密。”锐雯没有理会黑袍的危言,问出了自己想知道问题。
黑袍轻轻叹了口气:“你觉得阿尔杰的年纪有多大。”
“黄金强者的寿元差不多是普通人类的三倍,即便这样,从他的样貌来看,应该不会超过六七十岁。”锐雯想了想,肯定的说道。
“是啊,不会超过六七十岁才对……可他已经统治了鬼市边缘一百三十二年。”
“怎么可能?人类不可能长久地保持年轻的容貌,哪怕圣者也是一样……”锐雯皱了皱眉,“他不是人族?”
“当然是,人类和其余种族的差别可是很明显的,这一点倒是没什么问题。”黑袍轻轻叹了一口气,“只是他的功法有问题。”
“功法?”
“或者说是剑术……虽然得到的情报不多,但是他的剑术应该是很久之前的一种秘剑术。”黑袍微微沉默了一下,“和索德罗斯有关。”
“索德罗斯是剑道一途的不世天才,年轻时就曾击败过四剑圣之中的两位,但是他的剑术有一个极大的弊端,就是太容易被杀戮的欲望所操控。剑术大成之日,索德罗斯屠尽一城之人来祭剑,据说从城门渗出的鲜血,染红了整条护城河,乌鸦绕城三十余日,哀鸣不止,他也因此被人冠以‘剑鬼’的称号。后来才有人发现,他的剑术太过邪异,不仅需要疯狂的杀戮来压制心魔,更需要吸食少女的鲜血来祭炼自己的躯体,去适应自己的剑术,尤其是……少女处子的鲜血。”
“吸食少女的鲜血,只为了适应剑术?人为剑而变得生不如死,那样的剑术……”锐雯只感觉一阵恶心,“又算得什么剑术。”
黑袍冷笑一声:“是的,这样的剑术已然入魔,能用这种剑术的人便不能再称之为人了,而是鬼。可惜的是,为了获得更强的力量,很多人都宁愿变成鬼。”
“阿尔杰……用的也是这种剑术?”
黑袍微微沉默了一下,缓缓开口:“鬼市边缘失踪少女的数量远超过你的想像,不过一开始我们也没有怀疑阿尔杰,毕竟女人这种东西在鬼市一直都是稀罕的物种,直到最近几年他有些肆无忌惮了起来——在夜阑堡内发现了失踪少女的尸体,惨不忍睹的尸体。或者连尸体都不算,只是一些惨遭凌辱折磨后的尸块。”
锐雯默默注视着对方的眼睛,里面是平静与认真,他知道这不是谎言,虽然听起来有些毛骨悚然。
“原来这就是阿尔杰的秘密。”锐雯轻吸一口气,“这样的剑术……”
“这样的剑术不该存在于世,所以索德罗斯屠戮正盛之时,便被人斩杀;所以这样的剑术,只能躲在鬼市的偏远一隅,成为一个秘密。”
锐雯沉默片刻,却摇了摇头道:“鬼市可以肆无忌惮地杀人,所以才能藏下他的剑术。可如果有一天,阿尔杰真的如索德罗斯那般剑术大成,恐怕鬼市也容不下这样的剑术。”
“你说的没错。”黑袍轻叹一口气,“从现在我们掌握的情报来看,阿尔杰的剑术应该只是残卷,并不是完整的剑术,所以他还没有丧心病狂的地屠戮,只是不停地吸食少女的鲜血而已——而且,这种不完整的剑术,会给他的身体带来极大的负担,因此,他对少女鲜血的渴望更加的病态与疯狂。”
“看来我已经深陷其中了呢……”锐雯脑海里浮现起因心看似憨厚实则粗鄙的笑容,内心一阵无语,早知道就不拿出剑藏这么拙劣的借口了,毕竟自己的目标只是月光时计而已,可惜现在已经注定要与对方翻脸了。
“可你为什么帮我?”
“帮你,就是帮我自己……希望阿尔杰不会得到剑藏,也希望有一天章彻与阿尔杰针锋相对的时候,你不会站在他那一边吧。”
“因为那个老头儿?”
“西维,他是我朋友。”
朋友那两个字说的很轻。
却很有分量。
这一刻锐雯想起了大漠下埋葬的老人,心中有些莫名的伤感,沉默片刻,轻轻道了声谢。
“不客气……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情——你和因心很熟吗?”
锐雯怔了怔:“勉勉强强算是半个朋友吧,虽然那家伙坑了我一次……怎么了吗?”
平淡的声音在黑袍的口中响起,落在锐雯耳中,却是不平淡的味道。
“哦……有人在追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