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城看她一眼，反倒是安慰地抚了抚她的侧脸，语气平淡地继续说道：“那猎户救了我，好吃好喝养我到4岁。那时我刚刚有点记忆，依稀记得，有一天他出门了，回来之后就变了个人似的，对我动辄打骂。就这样，我长到九岁。那时候我吃地不好，饥一顿饱一顿，虽然九岁了，可看上去十分地瘦弱。这几年，猎户尝试了很多次将我带出去扔掉，可每次我都自己找回了家。他见扔不掉，也放弃了似的，开始带着我出去打猎。”
“打猎？”
“对，打猎！他或者将我绑在树上，或者让我蹲在陷阱旁边，做诱饵，引诱深山里的野兽出来。”
莫城像是说着别人的故事，肖七七却惊得倒吸一口冷气。
用一个九岁的小孩子做诱饵！那猎户怎么做得出这样的事情？她下意识地抱紧了莫城的胳膊，紧张地盯着他，仿佛旁边有猛兽要冲着他扑过来似的。
“阿城……那你……你……”肖七七想问他有没有出事，有没有受过伤，可是结结巴巴，怎么也问不出来。
莫城拍拍她的后背，“受伤肯定是有的，只是，每次都命大地躲过了致命伤，也活了下来。那猎户都说我命硬的！”
肖七七靠近他怀里，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很难想象，他是如何度过那样暗无天日的日子。每天面对的，是凶残的野兽，和比野兽更加凶残的人！
“阿城，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
“都过去了！”莫城声音依旧平淡，没有一丝波澜，好像这些事情都与他无关似的。可他越是表现得无所谓，肖七七越是心疼。小脸埋进他的胸膛，眼泪止不住的流。
感觉着怀里的人哭得不可抑制的伤心，莫城抱着她的力度也紧了些。
“媳妇，别哭了，你不想听故事了？”
“啊？”肖七七这才想起，对啊，他的故事还没有讲完呢！如今的莫城高大威猛，气势过人。一身的功夫无人能敌，是个人人都怕的主儿，早不是当初那个被迫与野兽搏斗的小孩子了。
这中间，定然是经过了许多常人无法想象的困难的。
肖七七吸吸鼻涕，粉嫩的小脸上还挂着两串泪珠，颇有些滑稽。莫城想笑，又怕肖七七翻脸，只好忍着，动作轻柔地给擦去眼泪。
“那猎户的手段虽然可怖，可是，我却因此练出了一身打猎的本事，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莫城说着，顿了一下，仿佛在回忆似的，良久，才继续说道：“其实，我该感激他的。无论如何，没有他，我早就饿死在山里了！虽然他让我做诱饵，可每次受了伤，他也挖草药给我医治的！”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肖七七抽泣着问道。这猎户一面手段狠厉，恨不得逼死莫城，一面又救他，这不是很矛盾吗？
莫城知道她的意思，苦笑一声，“是啊，他为什么要这样呢？”
肖七七以为他也不知道，叹口气，整个人又窝进他胸膛里，“不管他为什么，他都不是个好人！阿城，你……你怎么过得这么苦啊！”
她说着，眼泪又下来了。如果早点遇到他该有多好？
莫城见她哭得这么伤心，很是慌乱，早知道，就不跟她说这些了，弄得她这么伤心。本就因为二英的事儿，她已经没了过年的好心情，他还说这些勾地她哭得这么难过。
莫城有种一巴掌拍死自己的冲动。可是，看着她泪流满脸的样子，他又有些窃喜。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尤其是被自己的爱人关心的感觉，真的是太好了。
可是，哭得久了，就不好了。莫城捧着肖七七的脸蛋，让她与他对视，“媳妇，你看着我，媳妇！”
“你说！”肖七七眨巴眨巴眼睛，等着莫城的话。
莫城微微扬起嘴角，“那猎户不是你想的那么不好，他用这种方式逼着我迅速成长，很快，我就可以独自打猎了。我能自立之后，他就很少出去，整日在家画图纸。我如今用的那些兵器，都是他那时候画出来的。他根据我打猎时的习惯，为我量身定做了许多兵器的草图，让我以后赚了银子去找铁匠做。”
“什么？那他那你当诱饵，只是想要锻炼你吗？”肖七七还是不能认同，就算是锻炼，也不一定要用这么狠毒的手段吧！他就是不怀好意的！
莫城点点头，继续说道：“他画的最后一张图，就是我如今用的那套弓箭。画完了，他就……”
“就怎么了？”肖七七追问道。
“就死了。”
莫城说完，肖七七都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那猎户就这么死了？“这么说来，他是利用生命里最后一段时间，教会了你安身立命的本事……”
肖七七沉默了，她不能理解猎户的想法，可是，从莫城的故事听来，似乎是这样。
莫城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实际上，猎户留给他的，不只是打猎的本事和那一张张兵器图，还有打开那个神秘门派的钥匙和让他得意保全自己的砝码——玉玺。
那才是他生命的转折点。
可是江湖险恶的事情，他不想提起，不想想起那些事情，也不想说给肖七七听。
讲完了猎户的事儿，莫成便看着肖七七震惊的小脸，等着她自己回过神来。
良久，肖七七才幽幽地叹口气，整个人靠在莫城的肩膀上，半是疑惑半是感慨，“阿城，改日，你带我去他坟前拜拜吧！”
莫城没想到她会说这个，顿了一下，才说道：“好！”
两个人沉默了许久，夜已经深了，那鞭炮声也变成了断断续续。肖七七看着柜子上明灭的烛火，映着窗棱上的窗花更加红润。
她深吸一口气，从莫城怀里坐起来，“阿城，以前不管发生了什么，都过去了。以后，都是我们的好日子！”
“是！”莫城笑笑，深邃的眸子里晶亮动人，肖七七看得心都颤了一下。微低着头，微红着脸，像个羞怯的新嫁娘。
莫城伸着胳膊将她抱回怀里，两个人靠在一起，气氛安宁幸福。
他们很少提起过去的事儿，今晚上，也算是互相坦白心事了，经过这么一回，两个人更加珍惜彼此了。
人生路途坎坷，遇上身边的这个人，被疼惜，被珍视，就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
相比肖七七和莫城的悲喜交加，二英家却是狂风暴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