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冲山算是破罐子破摔了,知道杀人灭口是不行了,不如直接认怂,能拉一个一块儿死的就拉一个。
此话一出,吴云奎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些什么。
吴冲山与桃柔算是他子孙之中最争气的俩人,一个现在六十余岁,却已经融合期大圆满了,家里都是像小祖宗似的伺候他,将他惯了一副无法无天的性子;桃柔亦是家里嫡出的小姐,年纪轻轻的资质也好,送去藏锋谷做了掌门的嫡传弟子,也是说前些年努力的很,怎么这两人都掺和到这件事里来了?
他只当是后辈年轻心高气傲,境界久久不能突破,心里积了火气,才走上这条邪门歪道的。
然而听他话里有话,口口声声指责是桃柔诱引他做出这种事情,吴云奎真是觉得无地自容!
原本他仍旧在闭关,不料听见自己多年未见的老友玉清千里传音,有要事叫他出关,他这才出来的,以为是有什么了不得事情,没想到竟然知道了一件这样的事。
“你说什么?”吴云奎才刚刚突破金丹三层,境界还不稳,就被玉清道人叫了出来,被吴冲山这样一气,觉得眼前星光乱冒,几乎从玉清道人的云头上落下去。
吴家能在永安府兴风作浪,压过其他世家一头,就是仗着自己有个金丹老祖,如果将吴云奎气出个好歹了,吴家真是能将吴冲山生吞活剥了!
“老祖宗!晚辈不敢添油加醋!您若是不信,大可一看此物!”
吴冲山当然不敢将吴云奎气死了,忙收了脸上邪肆的神情,从储物袋之中拿出一块灵石般的东西。
时映雪不认得,百里健却认得。
那是一小块留影石,能短时间记录影像,并反复播放。此物价格不菲,看来吴家确实是宠着这小兔崽子,这样好的东西也拿给他玩儿。
吴冲山用灵气催动留影石,瞬间就在几人眼前显出了之前的景象。
景象上有什么东西朦朦胧胧地盖着了,画面亦是斜斜地拍着面前的少女,想来是他将留影石藏在袖中,悄悄地将彼时的景象与交谈一字不漏地记了下来。
不过还是能清晰地辨认出正在说话的人就是桃柔的大弟子佩雅,也是吴家的庶出姑娘。
“小叔叔,你觉得我师傅的念头如何?”
“我觉得不如何,我虽说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做掠夺鼎炉的事儿也太过丧心病狂!何况你说这人是别人也算了,是你们百里健那老头的亲传弟子!你也知道百里健性情乖张又护短,当年的事情就闹得沸沸扬扬的,现在叫我去掠夺他的弟子,你是把小叔叔我往火坑上推,嗯?”
“可她是纯阴之体啊!”
吴冲山沉默了,过了两息的时间才说道,“纯阴之体?千真万确?”他的声音已经有些急促了,想来是动了心了。
“自然是了,您可听闻过刚来的小弟子,竟然一年就到了炼气四层?要是谁都能这样修炼,那成仙的人都有如过江之鲫了!不过是她师傅疼她,怕有人将她掳走了,这才一直瞒着。”
“不行,若是旁人也就罢了,我可不愿意去触那老头子的霉头。”
“哎哟,您怕什么!那老头子如今还不及您一半儿,您怕他做什么!若是小叔叔心中担忧,不如先带回去好好享用,再随意说说出了什么事,你送东西去藏锋谷说要收她这房就是了,还便宜她了,一个乡下来的凡人能做咱们吴家未来家主的小妾,也是她的福气!”
“就你贫嘴!”
“小叔叔,您可得抓好这个机会了,她接了师门的历练下山去安永府了,这会儿应当在路上了,还是师傅好心孝敬您,拿了最快的飞行符篆让我先行一步,赶来与您说。要我说,这也是您的机缘。”
佩雅年纪不大,境界也不高,这些鬼话倒是一套一套的。她脸上的算计与恶毒是那样明显,就算隔着一层蒙着衣袖的影像,也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显然吴冲山已经被她说动了,心中有些蠢蠢欲动,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好了好了,知道你们师傅机灵了,你快些回去吧,回头我会记着你师傅的好的。”
佩雅便走了。
景象抖了抖,便消失了。
四下静寂的很,唯有百里健抽出自己的佩剑,用力往地下一插:“老子回去不把这两个没娘教养的狗东西扒了皮,我百里健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吴云奎觉得今日自己的老脸算是丢尽了,家中子孙一个个这般模样,在玉清道人身边几乎都快站不住了:“玉清师兄,这”
“与你无关,下面的小辈如此,是我教养不当。”玉清道人脸上看不出神色,只是他看向百里健的目光之中隐隐含了警告。
时映雪不知道其中还有这样的曲折关系,原来自己前脚刚出门,桃柔后脚便想出这样恶劣的法子来害她?
虽然她与桃柔关系确实极差,可是她从来没有这样肮脏想要害她性命的心思,她牙齿不仅磨了磨——平常她是懒得与她计较言语上的辱骂这些,如今人都欺负到她头上了,她还真没有礼让的道理!
平常她都是想着大家都是同门师姐妹,不想惹是生非,可是一味的忍让非但没有换回清净,这些人却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师祖!弟子求师祖为弟子做主!”时映雪还跪在地上不起来,见玉清道人一直都是无波无澜的样子,心中便有些难受,这天理轮回,桃柔是紫鸾道人的弟子,她也是百里健的弟子,同为亲传徒孙,还没有偏袒谁的道理。
玉清道人手上抬了抬,一股无形的力量便将她扶了起来,终于说话了:“自然会为你做主,你且放宽心。”
“玉清师兄,这孽障我先带回去了,吴家几十年的教导都被他当耳边风忘了!”吴云奎觉得自己再呆下去,以后吴家的颜面在藏锋谷当真是荡然无存了,一个摄云手便将吴冲山抓了起来,朝着玉清道人躬身行了一礼,便踏着来时的霞光,御空而去了。
一时间在场的只剩下了藏锋谷师徒三辈,还有一个已经震惊地说不出话来的货郎。
刚才气氛剑拔弩张,他一介凡人吓得两股战战,是一句话也不敢说,只会紧紧地抱着自己怀里的木盒子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