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帅拔佩并没有直接回答墨帖巴的问话,而是无限萧索的说道:“人世间最显而易见的是情,然而最变幻莫测的也是情,你哥哥是一个真正将各种感情做到了极致的人!”
众人听到匠帅拔佩说得玄乎,全都盯着他,想要听听下文。
匠帅拔佩瞧见众人异样的神情,竟是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他慢慢的说道:“人世间的感情无外乎分为三种,其一是父母兄弟姐妹之间的亲情,其次是朋友之间患难与共的友情,再次便是男女之情了。你哥哥墨比卡巴在多年以前,因为家境贫寒,担心心爱的女人跟他会受苦,故而将她托付给了最信赖的人,留给自己的却是无穷无尽的孤独,他这样做不知比那些见到美色便要据为己有的人强出多少倍!所以说对于男女之情,他已经做到了极致。为了让老母颐养天年,云英未嫁的妹子觅得佳婿,我的朋友墨比卡巴更是从不远游,他将自己多年以来的想法压抑在心里,不肯以身试险,怕自己一旦有了闪失,老母无人奉养,妹子无人送嫁。直到二者都有了好去处之后,他才履行自己的心愿,像他这样的处事方式,可谓是把亲情也做到了极致。另外他对待朋友,不仅舍弃自己的喜好,而且还主动割爱,甚至于甘心殒命以身饲虎,怕朋友因此受到了牵连,对于友情来说,他同样是做到了极致。唉,若与墨比卡巴比起来,我真的会感到无比的渺小,无比的惭愧啊!”
众人听了这些话,大都沉默了起来,仿佛是在各自衡量与墨比卡巴之间的差距,忽听杜杲说道:“其实你做的也很不错了,和你的心胸比起来,我们这些人都会感到汗颜的。”
匠帅拔佩黯然一笑,像似非常无聊的伸了伸懒腰,然后眼光漫不经意的掠过刘寄北的脸颊,忽然问道:“你是何人?见你进来时便与春巴菍很是亲热,想来你俩的关系定非一般,你要如实说来,否则可莫怪我不客气。”
他说到这里,轻轻叹道:“春巴菍虽然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但是我终归养了她这么些年,感情总还是有的,如果有人对她意怀不轨,我绝不会袖手不管。”
随后,他的脸上忽然闪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像似自言自语的说道:“如今这胳膊腿越发的僵硬酸软了,也不知还能不能动?”
墨帖巴脸上流露出一丝疑惑,她看了看葛玦,却听葛玦自信的笑道:“‘白虎夷王’功力精深自非虚言,可此时若想腿脚利落的踏出这白虎堂,我看倒不那么容易。”
匠帅拔佩淡淡的说道:“你倒是很有自信哪。”
春巴菍忽然平静地对着匠帅拔佩问道:“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匠帅拔佩叹道:“我就知道你会这样问。”
随后他仰起头凝视着屋顶,淡淡的说道:“其实你娘是被墨比卡巴害死的,”
墨帖巴厉声怒道:“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哥哥何曾害死了春巴嬷嬷?”
匠帅拔佩奇怪的瞧着她,淡淡的说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因却我而死’这句话你该知道吧。虽然春巴嬷嬷是自缢而亡,但是究其原因,还是与墨比卡巴有着扯不断的关系。”
墨帖巴不以为然的说道:“春巴嬷嬷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她自杀也是为了还你个公道,这与我哥哥何干呢?”
匠帅拔佩无限萧索的叹道:“话虽如此,但是你不要忘了,春巴嬷嬷之所以作出不守妇道的事情,最大的原因是她心中怨恨墨比卡巴当年不顾她的感受,而故意将她让给了我,以她那种刚烈并且偏激的性格来说,无疑会将此事视为奇耻大辱,这便是促使她与傩特巴私通的最直接原因。然而,当我告诉她墨比卡巴刺死了傩特巴,并且他也因此而自杀的时候,她除了一份震惊之外,剩下的只能是深深的自责了。她冰雪聪明,自然知道发生的这一些,都与她有着莫大的关联,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她一手造成的,以她的性格来说,用自杀的方式来结束自己心中的愧疚,一点都不奇怪。唉!善恶之报,如影随形,因果循环,百试不爽!”
他感慨之后,眼神里透出一阵忧伤,随即说道:“其实春巴嬷嬷不仅非常聪明,而且还是一个十分钟情的人,如果没有墨比卡巴刺杀傩特巴这件事,春巴嬷嬷一定不会自杀的,但事实是墨比卡巴间接地因她而亡,她又怎肯一人独活啊?反过来说,她的死墨比卡巴也难脱其咎,唉,所以我才认为是墨比卡巴害死了春巴嬷嬷。”
墨帖巴哂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似你这等牵强附会的理由如何能使人信服?”
葛玦却道:“我倒是相信他的话,像他这等死到临头的人,本就不需再说些谎话骗人。”
匠帅拔佩眼中闪过一丝欣赏的神色,淡淡的说道:“你这人虽是有些妖气,倒不失是一个敢作敢为的男人,如果你与她不是一伙的,我倒是可以与你交个朋友。”
他说到这里,清瘦的脸颊上现出一丝怪异的笑容,本要张嘴说话,却忽然不自主的咳嗽了起来,他连忙伸出手来握住嘴巴,似要止住咳嗽。
在其他人看来,此时的“白虎夷王”显得十分苍老而无助。
这般过了数息的时间,他才松开了嘴巴,看了看手掌心带着血丝的唾沫,叹道:“可是现在我已被你等视为案板上的鱼肉,哪里还会有那个资格啊?”
葛玦听得匠帅拔佩语气怪异,似乎话中有话,眼中妖异的光芒倏地转盛,他眨也不眨眼的盯着匠帅拔佩,说道:“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对你可没什么结交的企图。”
春巴菍望着眼前显得有些病态匠帅拔佩,心里面不知是什么滋味。
明明是匠帅拔佩养育了她十八年,可他却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并且母亲的死也与他不无关系,真不知道该怎样捋顺与他的关系,不过,眼见着他现在身陷险境,有一件事她是很清楚的,那就是无论如何都要将他救出这虎狼之地。
刘寄北见到春巴菍忽然低下了头,一脸的郑重,也不知她在琢磨什么事,便想相询,忽然感觉到匠帅拔佩似乎正在看着他,便抬起头向匠帅拔佩望去,恰好与匠帅拔佩的目光相遇,只听匠帅拔佩问道:“你这人样貌忠厚,该不是个歹人,你到底是谁?与春巴菍到底又是什么关系?这些事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刘寄北犹豫了一下后,瞧了瞧身边的春巴菍,见她已然抬起了头,虽是一脸的嫣红,但是神情却颇为决绝,眼睛里更是流露出无限的情意,他便朝着她点了点头,然后对着匠帅拔佩说道:“晚辈贱名刘寄北,寄居嵩山。”
接着,他紧了紧搭在春巴菍腰肢上的胳膊,脸色微红的慨然说道:“实不相瞒,春巴菍正是我的妻子!”
刘寄北的话刚说完,白虎堂里面的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尤其是杜杲、宇文神举以及王轨这三个人,几乎下巴都要掉到了地上,杜杲心道:这小子的背景好生复杂啊!他竟是‘白虎夷王’的女婿,不对啊!听刚才‘白虎夷王’的话中意思,尊贵的‘白虎夷王’似乎也不知道有这么个女婿啊!此事真是妙啊。
王轨则想道:怪不得这小子能全身而退,原来他与蛮左是一伙的,备不住这一次就是他通风报的信,使得我们中了暗算,弄得全军覆没呢!
王轨想到这里,晃了晃脑袋,瞧了瞧白衣如雪的葛玦,狐疑地忖道:可是刚才那个满身妖气的葛玦已经承认了,是他偷听到我们的谈话,转而告诉给墨帖巴的,难道他在说谎?
宇文神举直盯盯的看着刘寄北,心道:这小子好生厉害,就两天的功夫,竟是踅摸着如此一位美若天仙的媳妇,看来老天爷真是没有眼光。
匠帅拔佩眼神如刀锋般冷厉,他盯着春巴菍一眼不眨的问道:“此话当真?你们已经私定终身了。”
春巴菍低下头去,虽然没有点头承认,但她那羞答答的样子,显然已是默认了此事。
墨帖巴鄙夷地望着春巴菍,唇边露出讥讽的笑容,轻轻说道:“有其母必有其女,老的不守妇道,这小的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唉!真看不出啊,平日里倒是一副冰清玉洁的模样,谁想到暗地里却是有了男人,好卑贱的妇人!”
日客额一脸的不相信,他怔怔的看着春巴菍,那神情好生愕然。
洛雨和地客额倒是神色揶揄,而洛雨则比地客额多出了一份不平之色。
葛玦饶有兴致地看着刘寄北和春巴菍,脸上的神情莫测高深,只听他说道:“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你俩人如此的做事方式我倒是很欣赏,只不过,这位刘寄北先生实在是有些配不上身边的美人,唉!真是可惜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