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伊府二人陷入难舍难分的床褥缠绵同时,另一处地方此刻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百度搜索(飨)$(cun)$(小)$(说)$(網)XiangcunXiaoshuo.com
庞天山庄,正殿。
在所有闲杂人等全部退走之后,殿中站立的那人才缓缓吐出了一句。
“庞哥,我们出事了。”
座上之人身姿慵懒地靠在宽大的座椅之上,两手自然地交叠在一起,从两人进殿开始,就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打量着他们,眼中看似波澜不惊,却透着一股令人心颤的威慑力。
而身旁陪坐的男子见到归来的二人,一个勉强站立,一个颓坐地上,顿时就沉不住气了。
“谁干的?!”
其实就在两个时辰之前,货物被劫的消息就从转运使司传到了庞龙山庄,只不过除了遭遇埋伏,全军覆没之外,并没有得到任何关键的线索。
两个时辰的等待,派出去打探的人手还没有来得及返回,首先等到的就是离陌生和柳天发。
“林兴霸集结了众多帮派的势力,在断风谷伏击了我们的商队,除了黄将军和零散的士兵逃出去了之外,其他人手全军覆没。”
柳天发说起这番话的时候脸上一副极其不甘的模样,如果当时不是离陌生让他撤离,那一击之后,他定然不会就此罢休。他自己倒伤得并不是很重,除了与众人缠斗的时候刮得一些刀伤,在最后一击之下,只是短时间内力消耗过大,加上轻微内伤,其实并无大碍,之所以现在这一脸疲态,是一路搀扶背着离陌生,整整走了二十多里路的结果。
“真是一帮废物!就那些个不成气候的山贼,也能把你们伤成这样?!”
陪坐的男子听到这里情绪激动地站了起来,一脸愤怒地瞪着殿下的柳天发道。
“你有种再说一次!”
“怎么?搞成这副狼狈模样,还有脸回来,我看你们…啊…”
就在陪坐男子大肆宣泄自己内心不满的同时,殿下一道身影突然前冲,下一刻就把男子按倒在了座椅上:“闭上你的狗嘴,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你敢?”
男子丝毫不惧地回了一句,然后斜过头来看向正座之上迟迟不动的人,而柳天发嘴里虽然狂妄,此刻也并没有下一步的举动,而是顺着男子的目光也看向了一旁。
从始至终,庞鈞焱的目光就没有挪开过殿下颓坐的人,即便柳天发如此造次的举动,也依然没能让他有所转移。
大殿之中冷寂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从座上站了起来,迈着似重若轻的脚步,走到了殿下离陌生的跟前,慢慢蹲了下来。
“谁把你伤成这样?”
庞鈞焱语气平淡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既不对离陌生的伤情表示担忧,也未对自己的巨大损失感到愤怒,冷静得让人完全看不懂。
“一个…面具人,他…的实力…非常强大。”
离陌生真的伤得很重很重,说话的声音非常轻弱,怪不得庞鈞焱要特地走到跟前问他话。
“除了林兴霸之外,还有什么人?”
“……蔡楚豪……刘别墉……徐财进……”
“刘别墉?”
听到这里的时候,庞鈞焱的眼里终于流露出了一丝丝的惊讶,旋即恍然大悟地嘴角淡淡一笑,深吸一口气后,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多久能恢复?”
“一个月。”
“好!”庞鈞焱伸出手来,在离陌生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然后站起身来,径直走了出去。
……
金龙帮,聚义堂里间。
“老大,你怎么也挂彩了?”李闯眼珠子在刘别墉的手臂上打量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不然哪来的正当理由退居二线?”刘别墉神色低调地回了一句,然后来到一旁的大铁箱前,手起刀落砍断锁链,猛地一掀顶盖,顿时李闯就“哇”了出来:“我滴个娘嘞,这得有多少钱啊?”说着一双大手抓起了一贯铜钱,嘴上顿时咧开了贪婪得意的笑容。
“一箱两千贯,两箱四千贯。”
“哎呦,四千贯铜钱,那不是四万贯铁钱?!”
“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这次一共抢了三十六车,一车四箱,总共一百四十四箱铁钱…”
“那是多少?”
“……二百八十八万贯铁钱。”
“二百八十八万?!我滴个娘啊,庞鈞焱这么有钱?!那…那他不要气疯了?”
“这里面其实是三家的钱,除了庞鈞焱之外,还有他老婆哥哥李蒙熙和转运使司的,庞鈞焱占了近一半,其他两家共占另一半。”
“怎么还有转运使司的?”听到这里,李闯顿时觉得事情有点大了。
“庞鈞焱做事历来谨慎聪明,捆绑两家,降低风险,同时让有劫货想法的人更不敢轻举妄动,再说,四方盟本就算是为转运使司效命的,当然会有进贡的赋税。”
“老大,你事先就知道这事?”看刘别墉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李闯顿觉一阵后怕。
“不然,你以为呢?”
“那你骗盟主说只有刘别墉和李蒙熙的货?”
“否则他怎么敢同意我的伏击计划?”
“你…你这戏演得太好了吧,把我都蒙在鼓里了。”李闯恍然大悟的摇了摇脑袋,脸上一副佩服得五体投地的表情。
“不过,最后还是差点计划泡汤,要不是姓离的主动出击,林兴霸这个孬种还真就退守不进了。”
“对了,老大,接下来咱们是要干嘛?你让各帮派的大部队留守山寨,只带着两百多号兄弟去劫货,不只是为了待命吧?”
“当然不是,现在东西已经抢到手了,但还绝没到松懈享受的时候,真正的大战才刚刚开始。”
“你指的是朝廷的围剿?”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等到朝廷调兵围剿,那都是至少两三个月以后的事情,毕竟才损失了一个月的赋税,对于朝廷而言,简直九牛一毛,犯不着大动干戈;再说了,现在西夏、辽国两处用兵,精锐部队都在北方,能派到川蜀之地的能有多大能耐?”
“那你担心的是庞鈞焱的报复?”
“也不全是,之所以我只带了两百多人洗劫商队,让绝大部分人马留守各自山寨,就是要预防庞鈞焱的报复打击,毕竟再过几天,他的另外两名护法也要回来了,到时候一场恶战在所难免。”说到这里,刘别墉的眼中丝毫没有轻松的样子。
“虽然经此一役,庞鈞焱损失巨大,但若要撼动他的根基,还远远不够,只不过暂时扼止住了他的扩张动向。先前与几大交子铺户谈及的连环计策才是我最不放心的地方,自从交子联营以来,尝到巨大甜头的他们会不会遵照先前的计划行事,从交子铺户上给庞鈞焱沉重打击,才是我最大的担忧。”
“老大,你的全部计划到底是什么啊?难道不是抢完钱、报复庞鈞焱就好了吗?为什么一定要费这么大劲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交子铺户什么的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啊?”
“你目光短浅,看不懂这些厉害关系而已。”
刘别墉叹息一声后,接着道:“选择与庞鈞焱为敌,就只有他死我活这一种下场,没有两败俱伤的结局,如果不一鼓作气,彻底击垮他,将来死的就是我们。”
“不至于吧?就算他另外两大护法回来了,咱们三千人还斗不过他们?就算等到姓离的和姓柳的也恢复差不多了,那咱们也绝对不怕他们啊?”
“我倒是希望庞鈞焱尽快出手报复,这样至少在联盟还未松散的时候尚有打赢的机会;一旦庞鈞焱选择坐镇不动,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一般,我们就死定了。”
“不会吧?老大,怎么他不出手反倒我们还会输?”
“汉末魏王平定辽东的故事可曾看过?”
李闯愣了愣,不知道大当家突然搬出这个来是要说什么,摇了摇头。
“当时袁熙、袁尚兵败投奔辽东公孙瓒,曹操想增兵攻打,郭嘉献计曰:‘公孙康久畏袁氏吞并,二袁往投必疑。若以兵击之,必并力迎敌,急不可下;若缓之,公孙康、袁氏必自相图,其势然也。’”刘别墉顿了一顿,接着道。
“我们现在的联盟就好比袁熙、袁尚两兄弟与公孙康的联盟,如若庞鈞焱大动干戈来对付我们任何一方,那么必然会让联盟上下团结一致,共同对敌;但如果庞鈞焱迟迟不动,甚至再行太祖杯酒释兵权的诡计来瓦解松懈联盟各大帮派,那么很快联盟就会不攻而散,最后被各个击破。”
“哦……原来如此。那,那照老大这么一说,现在我们可如何是好?”
“大战一旦开启,就必须得斗出个你死我活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一鼓作气,在庞鈞焱恢复之前,再给他雪上加霜。等待联盟再次主动出击已经不太现实,这二百多万贯的铁钱已经让相当一部分的人沉醉不醒了,更何况担心庞鈞焱报复、朝廷围剿的心理,更是让他们不敢轻易再次联手出击。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推动交子挤兑危机的爆发。”
“这……可是这些交子铺户的老板更不受我们控制啊。”
“我会让他们乖乖妥协的。”
刘别墉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缓缓将铁箱的盖子合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