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不可能的事,却实实在在的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了。
一阵低颤音响起,渐渐变的若有若无,直至无声。
蒋玉依偎着颤动的琴弦,轻轻拂过,而后才在琴台旁站起,不露半分意外之色。
“臣女献丑了。”
四周一片寂然,皇后娘娘率先拍着掌,眼里满是赞叹。
“好极,蒋五小姐不愧是国公贵女,才艺无双!”
淑妃也是笑看着蒋玉,“小小年纪倒是难得了。”
蒋玉微微一笑,“不过是小女儿家才技,皇后娘娘,淑妃娘娘谬赞。”
一旁的宫女极有眼色的拿出香囊奉上,蒋玉眉目含笑接过香囊,朝皇后娘娘笑的得体温婉,还带着一丝女儿家的欣喜,“多谢皇后娘娘赏!”那一次皇外祖母寿宴,向来独舞的蒋若素身后跟了一个带着面纱的红衣女子。蒋若素在跳舞,而她,就在台子上的一角,安静地吹着萧。
一旁有两个贵女不时看向台上的两人,小声交谈着什么。
“听蒋国公府传来消息说,这场表演是由府里的两位小姐为了太后娘娘的寿宴,特意准备许久了的呢!”
“两位?除了蒋若素,她身后吹箫的那个?”
她也看着台上的表演,耳根微动。
“自是,”蒋若素是蒋国公蒋琛的侄女,在这门亲事之中,他看不上男方,不同意蒋家做亲事。在蒋府,是由蒋琛当家,他说不同意这门亲事,那么蒋家三房呢?定然是听家主的。蒋玉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放下手中的琉璃金盏,半掩下的眸子里不由闪过一道锐利的寒光,又转瞬消失不见。
拿起玉筷,朝着一个装着四季水晶糕点的翡翠高脚盘伸去,心中却是有些疑惑。若说是她这个本该在前几天就已经决定了施以火刑的皇后娘娘现在光明正大且是完全没有外界传言的那般容颜憔悴,让许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的话,就这般注视着也没甚大碍。自从嫁入皇家,面对周围人的时刻注视,她早已习惯了。
可是方才,分明是——打探。
还有,审度着些什么。
只是,就算她在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之后第一时间回望过去,可是依旧,没有发现隐于暗中的人物。那个暗中的人到底是谁,与自己,与蒋家或是有愁有怨?而今晚,在自己所出席的宴会上,还是一个大部分是为了给自己除污戒垢的宫宴,又为什么会出现呢?一阵凉风吹来,蒋玉抬头,怔怔地透过小小的窄窗看向窗外。
她想像着,此时的窗外,或许是风吹树动,影摇?
不管如何,总是安谧着的,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着的。
不知是过了多长时间,或许一个时辰,又或许是两个时辰。
一阵连续的脚步声传来。
黑脸狱卒这个时候一般都不会过来的,他都去爹娘的那个牢房去保护他们的安全去了。
蒋玉自出神中回过神来,收回了跑远的不知哪里去的思绪,有些疑惑地转头,确实瞥见了在她的这个牢房的不远处,那个拐角方向的已是一身黑衣便服的男子,当今的大明国主穆连城。
在蒋玉看过去的时候,穆连城也是正好停身看她。
两人无声对视一番,蒋玉率先收回了目光,看着眼前的铺着稻草的土地无声地沉默着。
只是在一身黑衣便服的穆连城走近之后,才是淡淡开口道:“蒋玉无知,不知是陛下深夜前来,有失远迎,还望陛下谅解。”
“蒋玉,你还是朕的皇后,朕不过是来看看你,你就是这样,非得阴阳怪气地与朕说话?”穆连城上前一步,沉声道。
“阴阳怪气?”蒋玉扭头看向穆连城,无声笑了下,“原来陛下实在嫌弃臣妾怠慢了陛下。”
说着,已是施施然起身,不过因为这几天的伙食不大好,夜里也睡得不太安稳,蒋玉的身子还有些虚弱,站起之时身影不可控地轻晃了晃,幸是及时扶住了尚有些冰凉的墙壁才是勉强稳住了身形。
都说忠言逆耳,穆连城觉得丝毫不假。
他为皇子之时,对于蒋国公之女蒋玉所做的事情,若非是如今的蒋玉也是一厢情愿的缘故,只怕是他的名声也并不会落得什么好处。在她的身上,分明是妙龄少女的。
分明,时时刻刻都是端正着礼仪,举手投足都是端庄大气,让人惊叹。更重要的是,她身上有那样一种雍容与贵气,行止之间,会不自觉的显现,难掩风华。现在年纪还小,总有几分脱不掉的稚嫩,若是等将来长大了,长孙鸿旭想,便是一位皇后娘娘的气度,也不过如此了吧?
可是,也正是如此,才会越发显得诧异。
那样一个行为举止堪比一国之后的少女,生的明艳也就罢了,还偏就喜欢红丽的衣物饰品。自从他见过她以来,大多时候都是一身的大红,如烈焰的红唇微抿着,本该是清丽的剪水瞳子,她看人时,眼角轻轻一挑,却是媚态横生,潋滟风华。
天生的媚骨。
可是,也分明是这样的她,眼里却常常带着小兽的懵懂,清凌凌,白亮亮的,弯弯的浓黑长睫微微颤动着,勾出一道惑人的弧线。南宫瑶第一反应是想笑话,这有怎么可能,不过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又哪里能懂得这句话的意思,并且从立志做一个蠢笨之人,至如今已经是十九年。暗中,一道身影从一旁的树冠之间一把跳下,一身黑衣,正是听从了蒋若素的命令一直跟在蒋玉的身后,打算给她一点小教训的男子青君。
蒋玉眼里含着几分光亮的转身望过去,见只是一个黑衣男子,虽然用黑布遮着口鼻,但是看着身影,很明显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个人。蒋玉一瞬某些失望,看着突然出现的黑衣男子在渐渐走近,蒋玉没有感觉到什么害怕,反而是挑眉看向来人问道,“你是谁的人,难道不知道这里是大明皇宫,莫不是现在的江湖之人只有区区一个人也敢在皇宫之中闹事?”
青君觉得,这个皇后与他往日所听到的那个柔顺的皇后有极大的不同,她现在才艺双绝,且还有在天牢之中的那个皇后,镇定,冷静。
便是此时看到他,一个对她来说只会是危险的人,仍旧是临危不乱,镇静如斯。
“呵呵,娘娘现在的表现,倒是与青君平时所听到所看到的那个人极为不同,难道娘娘就不害怕青君对娘娘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