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回想着中午邢璐的模样,觉得那怎么也不像是个认真道歉的样子,不过看来邢璐自己也是极有自知之明的,所以连看着阿九的眼神都是虚的。
歌舞升平,阿九这边的吵吵闹闹,并没有妨碍唐昭与礼部尚书邢大人的交流,也没妨碍邢夫人与其他夫人小姐的交流。
一场宴会不管各自心里如何去想,总归面上都是宾主尽欢,没有一个会让人挑出来错处的。
当然,邢二小姐与姜大公子不在此列。
宴会散尽,阿九也该告辞离开,只是她上了唐昭的马车之后,终究还是有些惦念刚刚认识几天的人,于是便对唐昭说道:“邢夫人请的伶人该是什么时候从哪里离开?”
其实唐昭也算不得根正苗红的京中贵族,不过他在京城的年头多,总归是见过一些的,于是他便回忆着,说道:“一般京中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就算请来戏班子助兴,也不会让人家走正门的,你若与那戏班子里的谁相识,大可以到偏门去等他。”
说着说着,唐昭脑子里的警报雷达又响了,戏班子里可都是男人,阿九又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些人?
当即他就又补充着说道:“不过天色已晚,你独自等在邢府的门口,难免会被人当成不怀好意之徒,你若要去,我便随你一同去。”
阿九当然说好,其实她刚才又一想,万一是她想多了,其实姜桓不是那样的人,做不来那种痴汉行径呢?
然而,阿九并没有想多,姜桓就是那种能做出来痴汉行径的人,他就站在空无一人的门口,盯着那一盏孤灯,若是有人经过,恐怕会把他当成是来索命的鬼。
“姜公子,你还真的打算在这里堵人?”阿九满脸的不可思议。
不料姜桓却是很自然甚至有些自得地说道:“那是当然,什么都阻挡不了我对美人的心。”
说话间,那道偏门开了,里面走出来的是卸去粉墨的戏班子成员,那门一开,里面的人就与姜桓看了个大眼瞪小眼。
一阵沉默。
“阿九,你还没有离开?”还是人群中的颜子明先眼尖地看到了阿九,才打破这种诡异的沉默,然后它走上前了几步,看了看阿九身边的两个男人,颜子明不认识唐昭,但是他认得姜欢,故而自然而然地问道:“阿九姑娘,你竟是与姜公子一道的吗?”
阿九连忙摇了摇头,谁和那个痴汉一道的,然后说道:“我只是无意间路过罢了。”
“那姜公子呢?”颜子明皱着眉又问道。
然而姜桓眼里冒出了小星星,满脸写着美人皱眉也好看这句话,一时失神根本没有听到颜子明的话。
“姜兄,”唐昭轻轻咳嗽了两声说道:“人家问你话呢。”
姜桓恍然间回神,吩咐着手下人拿来一个檀木的小盒,满脸笑意地对着颜子明说道:“颜姑娘,我这次并不是为了围追堵截你的,而是为了给你送点东西。”
姜桓将那檀木的小盒打开了,只一道缝,里面的光就闪瞎了在场所有人的狗眼。
然而,颜子明在听到姜桓叫他姑娘的时候,脸色就已经黑如锅底了,他也不管那里面到底是什么金银财宝,只是将那姜桓强行塞入它手中的小盒往姜桓那边一推说道:“姜公子,那就要我说多少遍,我不是姑娘,也不要你的东西。”
然而姜桓的东西送出去就没有拿回来的意思,所以他也没接着,那檀木的小盒就大敞着掉在里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了出来。
“南海的珍珠,还是婴儿拳头那么大的,上好的羊脂玉,嚯,这可是真是白壁无暇,这祖母绿也是,成色这么好的这些年可不多见了,”唐昭随意看了一眼,打趣着姜桓说道:“行啊,姜兄,为了追美人可是下了血本。”
“那当然,”姜桓颇为自得,吩咐着人将打翻在地的珠宝捡了起来,重新装到了盒子里,说道:“给美人的当然是要最好的。”
而另一边戏班子的人看着那些值钱的珠宝眼睛都直了,他们是要每天练功做营生才能讨来钱财的穷苦人,戏服的头饰虽然也有看似珠宝的东西,但那都是极轻假的,他们也没红火到像四大戏班一样用得上真点翠的头面。
这一回,姜桓再一次将盒子放在颜子明的手上时,他感觉到了这个盒子的分量。
说起来为什么班主不愿意放他们离开?说白了还是因为他与小灵是如今戏班的摇钱树,没了他们,倒不是说别人挣不来钱,只是挣不来这么多。
可是如果有了这一笔珠宝,他可以用这珠宝为自己和小灵赎身,他们就能过上戏文里唱过无数次,他们畅想过无数次的田园生活了。
所以,这一回颜子明好好地接住了珠宝,没有再让它掉在地上,只是他的内心中仍然有个隐秘的声音让他拒绝姜桓的这份厚礼。
“子明,”澹台灵从人群中挤了过来,从他手中拿走了那个盒子,塞到了姜桓的怀里,并说道:“我们不稀罕你的臭钱,你用这种方式,是博美人一笑,是当我们是卖笑的吗?”
澹台灵其实一身女装也依然英姿飒爽,姜桓虽然很补着调,但是还是有不与女子争论的原则的,况且这女子看来与颜子明交情匪浅。
看着这场闹剧,阿九忽然想起来澹台灵打趣过颜子明的话,所以把颜子明当成女子一掷千金的,就是这位爷吗?
阿九真实的感觉到了世界的荒谬,她早该意识到的。
不过虽然俗话说好男不跟女斗,但是女子与女子间的对决,就没有那一重道德的顾忌了,而那闻风赶来,带着一群浩浩荡荡的下人的女子,没有直接指着下班子开骂,而是先对姜桓指指点点地说道:“你还有完没完了!”
她吼完这一嗓子,还想再控诉一下姜桓堵在这里,还在在三更半夜说话的不道德行为,转眼就看见阿九与唐昭也在这里,顿时想说的话就往了大半,平白浪费了她这声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