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鼠龙希尔在地下工事里来回穿梭着。
“情况如何？”它问向操作固定炮塔的狗头人。
“希尔大人，人类根本不要命，而且空中的那些龙和狮鹫不停轰炸我们，没有露头精确点射的机会。”
希尔沉默了下来，两翼的锤龙也不能一直使用烬之弹，它们需要轮换着去吃肉恢复。
血龙前来报告：“统领大人，埃尔到这里的补给线都断裂了几条，那群狮鹫不停袭击着我们的后方。”
“那条金龙呢？”
赤鼠龙暴怒，补给都保证不了还打什么。
“妮可吗？她被吓住了，死活不肯出城，锤龙必须全部用在作战上没时间管她；主人和阿诺德阁下又不在，我们暂时拿她没办法。”血龙遗憾报告。
希尔想叫老火覆盖轰炸一波，但又害怕被盘踞在空中的狮鹫与战斗巨龙把那条高龄老龙就地格杀。
“让邪翼的那几个高手去试试，看能不能取回制空权，让补给物资运进来。”最终它只能尝试一下。
近郊区的地堡内。
萨菲蕾雅和黑龙泽妮正在休整，泽妮之前试图从莫顿河绕过去斩首科内特的指挥飞艇，可惜还没出埃尔郊区就被空炮和战斗巨龙击退。
“人类这么恐怖的吗？以前在纷争平原怎么没什么感觉。”黑龙舔舐着自己的伤口心有余悸说道，帝国联军浓密的火力网让她有些吃不消。
“这就是文明。”
一直以沉默示人的黑教士帕拉丁忽然开口，吸引了泽妮和萨菲蕾雅看过去。
他仍旧穿着亚麻布制成的漆黑长袍，衣服上除了背后绣上的一只眼睛外再无其他装饰，脑袋藏在斗篷里不肯外露。
“或者说物质的法则。”帕拉丁以传教的圣洁口吻一字一句说道，“我们共同生存的这个世界、这个物质为基础的王国，不论是龙、人类、亚人还是恶魔亦或是神，只要存在就必须遵守法则。”
“肉身是生命的基础，而只要遭受到上限的力量伤害必然会导致解体。换句话说，以生命体之间的争斗来讲，谁掌握更多力量谁就是‘强者’。”
“而最强的力量来源就是这个世界！我们必须从世界中获取能量才能活下去、才能有后续的训练、学习战斗。哪个种族最能利用自然中的物质，哪个种族就能掌握更多力量。”
帕拉丁在萨菲蕾雅和泽妮的沉默中拿起了身边的一支弩炮，打开后盖摸出了其中的铀金能源块：
“看到没有，这就是人类掌握利用的自然物质，你们不是败在了人类手上，而是败在了自然之力前。人类的强悍不是他们种族的优势，而是他们比外族更能利用物质法则的力量：能源。”
泽妮和萨菲蕾雅面面相觑，不知道帕拉丁这个时候忽然说一大通这些话有什么用。
“三位！”
忽然一个狗头人通讯兵火急火燎从地堡入口跑了下来，身上薰满了黑烟。
“前线的局势很不妙！我们的阵线被那些紫龙和狮鹫不停轰炸骚扰，这样下去很难防住人类的推进，请你们设法驱逐或分摊一点敌人空中力量的火力！”
黑龙泽妮的金瞳猛地一缩，随后点头：“没问题，稍后我们会去的。”
狗头人通讯兵连忙回头爬了出去，它还要去通知各处的锤龙改变烬之弹的发射角度。
龙血眷族走后，泽妮勉强从地上抬起身体，小心翼翼地防止自己庞大的龙身挥扫到室内的陈设。
“泽妮，萨菲蕾雅没有什么力气了......”小魔女有气无力说道，“之前为了抵抗那群坏人的炮击消耗了太多魔力在护罩上。”
“你好好休息吧。”黑龙笑着安慰道。
随后她转头看向了帕拉丁：“亲爱的教士阁下，您这次能出击吗？”
黑色的斗篷缓缓左右摇晃了一下：“毒龙，我是神的传道者，不会参与世俗的争斗。”
如此推卸责任的言语却没有引起黑龙和魔女的反感，泽妮无奈说道：“好吧，反正你一把老骨头也不能指望，我就去会会那群狮鹫和变异龙吧。”
“还有！不要乱给我取外号！我是‘漆黑邪翼’，不是什么毒龙。”
说完，泽妮就爬向了地道的出口，狗头人工兵连忙拉动机关打开了庞大的地面挡板，阳光伴随着硝烟、轰鸣、惨叫声一并灌了进来。
黑龙发出了尖细的吼叫，在飞行法术的作用下直冲而出奔向前方的战场，黑教士仍旧沉默地坐在椅子上。
......
“发现敌龙！身份为帝国金色通缉犯：黑龙泽妮，上百次拦截、杀害运输辄重的后勤兵团！”
紫龙的透明头盔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远处出现的黑点，内置的鹰眼法术将其拉近放大后，泽妮的样貌让它们认了出来。
“前去迎战。”队长龙下令道，加速锁链骤然紧缩将主翅与副翅连在了一起化为一面翅膀，龙身抬升高度俯冲而去。
泽妮刚飞出没多久就被迎面而来的数道雷电箭锁定，她精准地使用暗弹将其拦截，但很快紫龙就飞临了此处开始三对一。
“该死！”
泽妮很快就陷入了苦战，紫龙们以多打少占据着绝对优势。
她首先尝试在空中和对方游斗，一边飞行一边释放暗影箭攻击敌人。
但很快两道冰准就拦截住了其中一支，另一支暗影箭则被紫龙们灵活的飞行技巧躲过。
而敌人的攻击随之而来。
燃烧殆尽、黑暗新星、冰霜贯击！
瞬息爆炸、抛物线、直线三种不同的攻击方式将泽妮的躲闪路线统统封死，超六级法术威能浩荡，是现今攻击类法术的上限，庞大的魔力消耗只有巨龙能负担。
“这帮家伙怎么那么强！”
泽妮没想到紫龙绝不拖泥带水，做好了每一个细节不给一点机会，两三个回合就将自己拖入死局。
这其实要怪拉斐尔，人类都是按假想敌是他的模式来紧急训练战斗巨龙的，龙学家和训练师普遍认为和这头恶龙对抗绝不能有一丝失误，对方的近身战强的可怕，一旦被咬住尾巴就是等死。
如此高标准下训练出的紫龙自然轻易碾压掉了泽妮，她根本没有还手的资本。
眼看三道法术横扫即将命中自己，黑龙根本无法做出有效规避，闪烁法术之前已经用掉了，她之前没有计算好距离，现在没有躲闪的死角。
“完了。”
闪耀着炫彩光芒的魔法反映在了泽妮绝望的金瞳中，她只能尝试凝聚出奥能护罩试图抵抗。
轰！！
忽然剧烈的空爆声传来！黑龙抬头一看才发现是远处射来的烬之弹打在了黑暗新星的流星群上，她抓住时机从那个缺口飞了出去，随后冰霜和肆虐的火焰爆破席卷了之前她待的地方。
烬之弹不停从各处攻来，锤龙们不再攻击人类的炮兵阵地和推进的士兵，转而重点放在狮鹫和紫龙身上。
“不行，我不可能在这种条件下战斗。”泽妮看着漫天的焰色能量弹一片接一片袭来，狮鹫队伍发射出了骇人的雷电弹仿佛雷暴天气，空中的云朵都带上了电光。
战斗巨龙发出了一道又一道超六级法术拦截那些烬之弹，飘落的法术余烬如雨般落下。
更远的一线战场则更为惨烈，人类的魔晶炮不间断轰炸着防御壁垒，茫茫多的人类士兵每个都带着媲美四级攻击法术的弩炮向前冲来，每一寸土地都至少遭受了上千次轰炸。
“人类势不可挡！”
泽妮看到火力如此密集的战场不由这么想到，没有哪一个种族可以在短短一小时内爆发出这么强的力量，地皮都被铲平了好几米，铀金和法术的污料渗透地表足以让这里化为禁区。
而这仅仅是十几万人的集群军团，不到人类常备军数量的十分之一。
泽妮恐惧地看了一眼化为炼狱的战场，头也不回地飞回了地堡。
她不是像妮可那样怯懦，而是面对这不可高攀的力量产生了绝望。
......
“希尔统领！我们很难坚持住了！”
前沿的地下壁垒中，浑身是伤的血龙艰难地扑腾着翅膀汇报：
“人类的魔晶炮阵地无法处理，不论是两翼支援的锤龙还是南郊区的后勤运输都在打击范围内，我们只能希冀那铀金炮弹不会炸在自己身边，祈祷是唯一的反制手段。”
希尔大怒：“锤龙为什么不攻击人类的炮兵阵地？”
狗头人小心翼翼回话：“您之前下令让它们先配合邪翼的强者驱逐人类的空中力量，但到现在也没有驱逐走，所以锤龙无法攻击魔晶炮群————它们必须把近在眼前的威胁处理掉，不然会被一只只点杀掉。”
“还没驱逐掉！”希尔难以置信效率这么低下，“不过是上千狮鹫和三头紫龙！人类还有三头没有放出来，就这么点数量都无法处理？”
“统领大人，自从开战前的空袭战斗结束后，人类似乎很快掌握了应付烬之弹的办法，他们摸清了轨迹可以做到将大部分攻击拦截下；紫龙没有向上次那样被锤龙近身摧毁了装甲，所以速度堪比主人很难命中。”
希尔听着越来越浓密的人类呼喊、厮杀的声音紧紧皱起眉头：“邪翼的人呢？”
狗头人和身负重伤的血龙对望一样，无奈回话：“邪翼的强者不敌人类。那个魔女之前做诱饵不小心被炮群集火浪费了几乎所有魔力；黑龙目标太大很容被群起攻之；那个老头似乎没什么实力；最后的狼人团长带着所有佣兵跟随阿尔维斯走了。”
“呸！”希尔朝地上狠狠唾了一口，“这还高手？自诩多么特殊多么强，结果就出来露了个面就结束了。”
“没办法。”身边一个留下来的蜥蜴人一边给固定炮架上炮弹一边解释，“几位团长都是个体，个体的力量是有上限的，从前在纷争平原时我们也绝不敢正面招惹人类的军团。”
希尔不屑一顾：“哼！弱者的自辩！我主就能以一己之力灭亡人类王国！”
蜥蜴人吐了吐了信子：“那快叫你主人来啊！它来正好把那些紫龙狮鹫杀光，再去屠灭那些该死狡猾的士兵......又打偏了......不正好？”
希尔语调不由低了几分：“我主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这是战略......不行了，撤退！撤到近郊的堡垒群！”
人类步兵在魔晶炮和空中力量的掩护下，已经推进到离赤鼠龙所在位置只有几十米的地方了，弩炮发射的铀金弹将固定炮塔的炮管炸了个粉碎！
阿库尼尔亚斯靠着神血庇佑身先士卒冲到最前面，龙息歼灭炮的满场火焰以及炸开的铀金炮弹碎屑均不能破坏他的肉体，仅仅只是削减其“生命力”，给了他可怕的容错性。
“不管怎么说......”
他一个翻身闪过一束能量炮，又飞扑躲过了在身边炸开铀金炮弹的大部分钢珠铁屑。
“......我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光复欧康堡！”
阿库尼尔亚斯站稳身体，无视了在身边飞散的火力碎片，将手中弩炮的威力调到了阙值上限！
随后威能庞大的能量束凝聚了起来，后盖中的铀金块瞬间被抽干了所有能量，聚敛成的强能光束顺势贯出！击穿了他面前被魔晶炮洗礼了成百上千遍的堡垒护墙。
轰隆！
坍塌的墙壁散发出了大量灰尘遮掩住了里面的情况，日渐西移的日光都穿透不了，让人摸不清里面有什么敌人在埋伏着，
但阿库尼尔亚斯无所畏惧，他一边迈开大步朝缺口冲了进去，一边快速更换铀金块后朝那里开炮压制着。
很快他就临近了缺口，军靴踏在合金钢板的碎屑上，阿库尼尔亚斯走进了这处敌人的第一道壁垒中。
一缕轻飘飘的冷光亮起，他打开了随身的白昼石灯，散乱空旷的场景印入眼帘，地图、炸膛的弩炮和用光能量的铀金块随地乱扔着，还有少数死去的龙血裔尸身破碎躺在地上。
“跑了吗？”
阿库尼尔亚斯朝更深处探去，随后就发现几条连接着更深处地下空间的通道已被炸毁，巨石和泥土填满了整条路。
他喘着粗气沉静了下来，刚才的超负荷运动以及受到损害的生命力逐渐开始起作用，阿库尼尔亚斯虚弱地很想坐下。
但他止住了这个行为，转头走了出去掏出一把魔晶枪上好了信号弹朝天开枪。
看着象征此处已攻陷的绿色信号升腾上天，阿库尼尔亚斯坚信自己可以回收旧土。
“等我退休了就来欧康堡定居，那时好好回忆一下年轻时的经历。”他终于无力地躺在了地面上，看着在黑烟浓雾中若隐若现的蓝天沉沉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