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斐尔卖力煽动着粗壮的翅膀沿着莫顿河向北飞去，阿诺德紧紧跟在他身后。
“看上去人类的技术突飞猛进。”
黄金龙看着老友身上刚刚通过“自我回复”痊愈的伤疤，若有所思。
“那些侏儒一样的蜥蜴爬虫配合起来竟然这么强！”拉斐尔咬牙切齿，吃了瘪让他心情异常烦躁。
不过在擎山战役中，一条尤里西斯就险些让他阴沟翻船，最后是靠魔封力才成功反杀，也不能说明什么。
之前的压倒性胜利都是依靠出其不意的抢占先机，敌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拉斐尔近身，在极短时间内丧失战斗力。
阿诺德虽然心疼挚友，但仍然理性分析道：“其实人类的龙并不是什么神兵利器，我看它们的战斗模式似乎比较僵硬，遵循着某种预设的规律在活动。如果能营造一种超出其预料的战场环境，这群家伙想必难以适应。”
拉斐尔沉默了下来，闷声朝前飞着。
莱顿的军事力量显然凌驾于莫雷，而且士兵的心理素质和战术选择也相当到位。
“如果我吃了赤烈精金，倒也有一战之力。”
暗金色龙瞳中游离着精光，拉斐尔如果愿意不考虑一切，硬莽上去的确可以将莱顿王国摧毁大半。
但人类不止有莱顿一国，还有纳特、还有莫雷、还有卡鲁克和察拉汗。
“回去问问阿尔维斯吧。”
拉斐尔愈发感到外部压力庞大，要是真几十条战斗巨龙齐临，那就算是他加上阿诺德也无力反抗。
“还有一点。”黄金龙又说道。
“什么？”
“他们为什么会提前发现你？你当时位于高空云层之中，和地面的距离远远超出了蛇眼法术的范围。”
拉斐尔默默摇了摇头。
“看来我们需要雇佣一位专业人士协助，否则很难取得胜利。”阿诺德笑着说道。
“先去帮我的船队保驾护航吧，这次贴着西岸航行，他们在没有空炮支援的情况下不敢贸然出击！”拉斐尔恶狠狠说道。
......
莱顿王国首都，拜仁。
这是一座保留着中古风貌的雄城，维特尔斯巴赫王族在一无所有的平地上建起了它，如今以其为核心控制的周边几个大区面积达一万八千平方公里。城内人口七十八万，整片大区人数在两百万上下。
而坐落在城内中轴线心脏区的几栋六层高楼就是莱顿最重要的总参谋部。
“诸位！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恶龙吃到了首次失败！”
会议室内，总参谋长对着手下的一众红光满面的军官宣布道。
他接着摸出了刚刚誊抄自前线军官通过联络球口述的报告：
“恶龙于今日19点56分偷袭了基尔军港、独自一龙。提前一分钟被我们最新装备的超量检测仪发现，这也是能获得此次战术胜利的关键。”
坐在下方桌上旁听的战争部军官不由会心一笑。
他并不是总参谋部的人，但军备的研发和采购是战争部的责任，总参谋是在夸赞自己这方精明的选择。
“我们也是通过分析研究得出的结论。”他见其他同僚都带着善意的笑容看着自己，只好站起身来发言：
“最初的擎山战役，我们发现莫雷失败的根本原因是所有兵力力量没有在一个点上爆发，巨龙、狮鹫、地面抵抗部队都是一个个送上去，被这头单挑近乎无敌的红龙不费力地消灭。”
“而导致他们一个一个送人头的原因，就是没有提前得到敌人发动攻击的情报。事发时，最有力的尤里西斯和狮鹫大队以及空炮群都是闲置状态，等到反应过来再集结出动时，恶龙已经杀掉了龙学院内本应作为辅助战斗的两条巨龙。”
“而在其后的奥克兰事件中，莫雷王室就是因为提前装备了超量检测仪才能得知恶龙的又一次来袭，屁滚尿流提早逃跑才保住了性命。然而如果早在擎山战役时他们就装备了这东西，根本不会连欧康堡都保不住。”
“在一次次被迫战略牺牲中，他们的空中部队被歼灭九成以上，从而彻底失去独自夺回国土的能力。”
这一番分析让参谋们频频点头，他们作为莱顿王国守护者，当然要吸取教训、总结经验。
首先就是不能分散精兵，宁愿让拉斐尔尽情肆虐，也要等主要力量集齐了再一起上，绝不能一个一个上去送。
而超量检测仪就是莫雷人称呼的“能量探测镜”，只不过莱顿人手里的更精密。
这东西的前身是炼金师用来为危险实验报警的，防止制造物中途失控爆炸。
不过擎山战役后，鉴于拉斐尔喷吐龙息的威力过强，其能级远超常态物品可以被特别列出，所以这种仪器得以兴起被军方采购。
按魔法思路，这可以检测到超六级法术的魔力波动，不过不局限魔力，只要是能量就行，地震等自然灾害也在其内。
总参谋长开心地抽着烟斗，灰色的眼珠朝下瞥去继续念着报告：
“恶龙第一时间攻击停靠在港口内用木头和纸片伪造的战舰，给了人员足够时间逃到地下工事躲避，随后第三龙队赶到，严格按照训练的套路和恶龙战斗，成功将其压制住。地面更换上雷石的空炮命中了恶龙的肚皮将其击坠。”
“考虑到雷电可以穿透龙鳞，也就不存在是否打击到弱点才导致其坠落————结论是雷电仍是其致命因素。”
战争部的军官听到这里嘀咕了一句：“可雷石实在太贵了，而且一颗只能打十发，铀金为能源可是能打两百发。”
“大概就是这样，这些都是临时口述，更详细的报告应该会在明早通过狮鹫军邮送来。”
总参谋长放下了手里的纸张，同时也放下了烟斗，脸上深深的褶子开始挤压绷紧，嘴唇抿成了刀削般锋利。
说笑着的参会人员不由严肃起来，静静往下听。
“但这次也暴露出了几个问题。”参谋长将身后的黑板拉下，将基军尔港一带的地图贴在了上面。
“第一，我们在昨晚11点46分收到了港内战舰的出击要求，他们没有等待许可下来就追着‘从敌区驶出的船只’一路向上游而去。”
布满白色斑驳线条的手指着地图上莫顿河一路向上移动，最终停在了巨龙总领上。
“很明显这是敌人的某种联姻行为，它们到那里的目的无非是运送物资用以战争，汉堡号的舰长也通过联络球报告敌船上仅发现龙血眷族和矮人一类生物，没有人类。龙族是那条恶龙的后盾。”
听到参谋长沙哑老迈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说出这个结论，参谋们不禁打了个冷颤。
龙自古就带有某种宿命之劫的涵义为外族所迷信，据说群龙奔腾之时就是末日将至————否则万年前他们为何不霸占全大陆，而是偏居一隅任由其他种族发展直到威胁自己的生命。
“不过我们生而为人，那就只能无条件站在人类一方，任何敌人都不能动摇勇气和信念！”
参谋长严肃对手下训斥道，虽然他是最年老体弱的，但毫无疑问也是内心最坚韧的。
随后他恢复了平和的神情：“第二就是汉堡号等四条战舰已经没有消息了，从时间和地点来看，他们应该遭遇了恶龙，毫无反抗之力被消灭了，随后恶龙意识到自己的补给线受到了危险，从而才发动偷袭，可惜被有准备的我们击退了。”
“但这说明了在遭遇战中，恶龙依旧强悍无比，我们任何部队如果骤然碰到了它，只有被全歼一个下场。还有就是它似乎具备战略意识，清楚自己的弱点并试图弥补它，我们以后的陷阱和计划要更聪明一些才行。”
几番话下来，众人兴奋的态度终于被打消了，开始从理性看待这次战斗。
“这么说好像赢了这一仗除了士气提升和得到了一些情报外，根本没赚多少。”参谋们苦笑一声，“而且还暴露了我们战斗巨龙的特训以及迷惑敌人的伪造战舰，连情报的互换都小亏一点。”
“好了，战术上的胜利从来不代表什么，都去继续分析擎山一带的地形！拿出一个可靠的登陆作战方案！”参谋长吆喝着散会，众参谋陆陆续续拿着笔记本离开了会议室。
“现在就等施耐德回来了......”他孤身待在会议室内走到窗边，看着夜幕下的南边呼出了几口浊气。
......
阿库尼尔亚斯发现自己正在一座陌生而诡异的城市内。
“又是那个梦吗？”
他搓了搓手爬上了一处违背建筑学的平台，这个石质的高大建筑仅由一根三毫米粗的细针支撑着，上面还有数道小门通往那更巨大但虚幻如梦的城市。
空中停留着一轮邪异的弯月，紫色的月茫如冰裂分散在空中，但随着距离下方的诡城越近，亮度逐渐开始衰减，直到浓郁的黑幕吞噬掉一切亮光将庞大的谜团藏在其中。
阿库尼尔亚斯站在这个平台上惊异不已，看着自己手背上一个头冠的标志回忆起来：
自从昨天开始，那个无月之夜，他在睡觉时猛然惊醒，随后就发现自己身处在这个诡异的地方，眼前就是这个奇形怪状的平台，后面还有围墙一类的建筑。
他首先就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因为回忆自己如何到达这里时一片模糊，毫无疑问是在梦中。
唯一的解释就是那神血，还有进入体内的紫水晶头冠。
“昨天我去查看了那道围墙，居然没有门！”
阿库尼尔亚斯看着那片高墙，内嵌、外凸、波浪各种造型都呈现在其外表上，但就是没有门进去。
而外面他醒来的地方外则是迷雾，伸脚去试探时一片虚无，阿库尼尔亚斯不敢冒险。
“或许我该试试进去探索......但这究竟是哪里？我试过精神体状态，绝不是这个样子！”
看着肉感十足的双手，感受着肌肉中的力量，他笃定自己是纯粹的肉身。
咔。
一道响声袭来，阿库尼尔亚斯赶紧卧倒观察起四周。
迷雾外围缓缓走进来了一个人形生物，身体摩挲之间发出了阵阵锈化金属的噪音，让人的听觉难以忍受。
阿库尼尔亚斯看得仔细，那生物走进后渐渐浮出了外表。
“这什么鬼东西！”
他看清后不由在心里惊呼一声。
眼前是一套完全腐朽的东西，不过观察质感应该是甲胄一类，但已彻底锈化，那股类似呕吐物的颜色配比让他难以入目，
不过按甲胄的观点来看，这应是一套全覆盖的盔甲，链条和补丁将主人的身躯完全包裹在了里面，不漏一点属于他（她、它）自己的肉体让外人推测种族年龄；倒三角、酷似燕子的头盔没有留下视框和呼吸裂缝，阿库尼尔亚斯只能从对方约2米1的修长身材、双手双足一首判断应该是个人————大概吧。
这家伙慢慢拖着脚步走着，肩膀无力抽动，就像行将就木的枯瘦老人那样无力，或者如在战场上榨干了体力、精力和所有血液汗水的战士，表现出的是刻进生命本质的疲惫感。
“我又来到了过去？就像在擎山里看到那艘大船一样？这里是穆大陆某处的不同时间点？看样子是洛加察群峰。”阿库尼尔亚斯分析着，探出了更多身子想更仔细观察那个行走的甲胄。
“那些标志是？弯月和满月？还有一对眼睛？但被遮住了一只。”他仔细看着对方头盔上的雕纹，想从中得知这是什么时代，对方是哪个城邦国度的骑士。
“可我记得上次看到船上的那家伙头盔上是一只类似龙或鸟正面，这次头盔上怎么成了月亮？还有那个家伙似乎很矮很矮，侏儒症患者不是都被教会以恶魔子嗣的罪名杀光了吗？虽然这也有助于人类的血统越来越好，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侏儒做骑士啊！”
阿库尼尔亚斯对比着之前的记忆分析着，将脑中储备的一切历史上的骑士团知识浏览了一遍，但都毫无帮助。
“难道是什么藏在深山里的秘密国度？可......等等！他在看我吗？”
阿库尼尔亚斯突然发现那家伙停在了自己面前，倒三角头盔微微抬起，似乎在向上望着。
“不对啊！我是以虚幻的状态在某一段记录下的精神回忆中，老马是这么分析的.....等等！上次我是实打实的精神体，现在却是肉体！”
他猛然醒悟，但瞬间就被一股巨力拉扯了下来摔到了地上！
“什么时候？”
阿库尼尔亚斯一直在盯着地上的神秘甲胄，但对方的速度远超他经神血加持后的反应。
“他比恶龙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