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鹿跟着高岐山来到休息厅,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下。
考虑了一下,她决定先说正事。
“我想把手里盒疯乐玩的股票卖掉,如果你要的话,我可以直接卖给你。”她说。
高岐山的眼神有些奇怪,“你应该知道这股份是我转给你的吧?”
夏鹿点点头,“知道。”
“我既然会把股份转给你,就没有想拿回来的意思,”高岐山说道,“之前你妈妈也表达了她的态度,希望你以后也能多少从中获益。”
“这事跟她没关系,是我。”夏鹿看着他,“我需要钱。”
高岐山一愣,他没想到夏鹿会说出这样一个理由。按道理来说,她不应该缺钱才对。
“你和周先生?”
“跟他也没关系,是我自己需要钱。”夏鹿说,“我想把现在手里的股票全部换成现金。既然这股票现在是我的,我应该有这种权力吧?”
“你应该知道,一旦你出售了手里的股票,想再拿回去就没那么容易了。”高岐山这话的意思很明确。他是在清楚明白地告诉夏鹿,以后别想从自己这个亲爹手上拿到一分好处,他也不会因此对她另眼相待。
“我知道。”
两人很快谈妥了价格,高岐山站起身,“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要继续跟朋友打球了。”
“等等。”说着,夏鹿也跟着站了起来,她拿起桌上的水杯,朝高岐山脸上泼去。
水不热,也没有颜色,很快就会干掉。她知道这样做挫伤不了他分毫,可她还是忍不住。
“这杯水是代替我妈泼的。”她郑重其事说道,“你可能是个成功的商人,但永远也不会成为一个好人。”
高岐山不急不躁,只是将被凉水打湿的头发向后捋去,伸手抽了两张纸巾细致地擦着脸上的水,夏鹿听到他默默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出了更令人讨厌的话来,“成为一个好人从来也不是我的理想。水也泼了,气也撒了,没事就赶紧离开这儿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说罢,转身离去。
夏鹿忽然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她忽然理解了老妈之前的状态所为何来,面对这样一个男人,道德束缚不了他,感情左右不了他。这是一个没有弱点、无处下刀的无耻之徒。除了甘拜下风,她什么都做不了。
另一边,李照和卢盛明的相处也不大愉快。
“你的手要这样摆,不是用手腕的力量,要用整个身体的力量,才能把球打得远。”卢盛明坚持不懈地在一旁指导,额头上已经渗出汗珠来。
“我知道,不用你说。”李照不耐烦地应付,一挥手又打飞了只球。
“你说你知道,刚刚打的这是什么?球是飞出去的么?这叫滚出去。”卢盛明说着说着便要上前,自己拿过球杆,“注意看,看我挥杆的动作,身体的摆动和手臂的控制。”
“手腕要与小臂保持平直,不要发力,靠上臂带动。”他一边解释,一边发力,一个完美的高飞球。
转过头,李照竟已经在一旁坐下,伸手拿了罐可乐喝。
“运动的时候不要喝碳酸饮料。”卢盛明皱了眉,走到他旁边坐下,“要多喝水,或者补充蛋白质。”
李照瞟他一眼,“你是不是对什么都有意见?”
卢盛明一愣,不知他怎么会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你要教我怎么打球,怎么摆姿势,怎么挥杆,现在又要教我吃什么喝什么。在你眼里我是三岁小孩儿?”他这话里充满了挑衅意味,眼神也未透出半点善意。
卢盛明叹了气,挥手遣走球童。
待附近只剩下他们两人,没人能听到两人谈话时,他才靠近李照,“我到底什么地方得罪过你,让你这么讨厌我?”
李照看他一眼,没吭声。平静下来以后,他也问了自己这个问题。说白了,卢盛明确实没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成为继父以后没有亏待过他,可自己为什么就对这人喜欢不起来呢?大概因为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吧。
“你看,你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卢盛明移开视线,看向远方,“我知道你们兄弟俩都觉得我不配当你们的父亲,但其实说句心里话,我也没想要当这个现成的爸。可是现实就是这样,我要跟你们的母亲一起生活,就必须同时扮演这个角色。”
这话说的,好像他也是被迫的。
“这不是你自己选的么?”李照眯眼看他,“应该没人逼你吧。”
“哦,我懂了。”卢盛明转过脸来,“所以你是因为我不是你亲自挑选的父亲,不够格,所以才对我心怀不满。”
“你也不用这么说,我对你没有不满,不过也没有其他感觉就是了。”李照勾了一下嘴角,说道,“你在我眼里就是一个比陌生人稍微强那么一点的普通熟人而已,我为什么要对你不满。”
“呵呵,”卢盛明笑了几声,“有意思。”说着,他伸手拍了拍李照的肩膀,被他耸肩躲开了。
尴尬一闪而过,他很快又恢复了笑意,“你这小子很有个性,倒是跟我年轻的时候有几分相似。”
李照没想到他会这么厚脸皮,谈话已经这么不愉快了还能自己想办法圆回来,不愧是能当市长的人,表面功夫做到位了。
眼看着高岐山走过来,李照四处搜寻夏鹿的身影,完全没见到。
“高叔叔,夏鹿呢?”
“应该是已经走了。”高岐山神色自若地说道,“你要是没事,不如多陪你爸在这儿打一会儿球。”
“我爸?”李照瞥了卢盛明一眼,小声嘟囔,“就他也配?”
不过这两个中年男人似乎是年纪大了耳背,仿佛没听到一样照样谈笑风生。
“哎呀老卢,你怎么能给初学者用这根球杆,这样怎么能适应呢。”高岐山说道,伸手从旁边球童手里拿过一只,“用14号就好多了,来,我教你。”
夏鹿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始终不见李照出来,猜想他应该是想留下跟他们一起打球了,便打算独自叫一辆车走。
可是这里地处郊区,又都是开私家车过来的人,半天也不见人接单。
她站在门口吹风觉得冷,打算进去喝杯咖啡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