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大人如今也失了背后的靠山,怎么样?是不是背脊时时的发凉啊?”昌洪凯说罢,也笑了起来。
贺笠靖收敛笑容,叹道,“是啊,我现在确实是没有靠山,但我贺笠靖为官多年,靠的也不是他安龙义。我做的那些事情为的只是明哲保身,这又有什么错?昌洪凯,你现在与其关心别人,不如关心关心自己,你摸摸自己的脖子,看是不是凉飕飕的?”
昌洪凯闻言皱起眉头,两人就这样瞪着对方,好久没有再说话。
孟宣颜看着这两个人,心中暗想,这两个人都是被安龙义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家伙,不管怎么看都是半斤八两,而如今两个人都不得不离开安龙义,境况又是何等相似。贺笠靖坐守武明郡,昌洪凯掌管着十万精兵,可偏偏就是这样两个人,竟然还都没有办法撼动安龙义分毫?只能说安家父子太过精于算计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孟宣颜突然发现贺笠靖和昌洪凯完全不做声,面对面坐在这里,也没有要谈什么的意思。两人这是在干什么?孟宣颜想了想,终于顿悟,他们是在等什么人吧。
果然,两人在这茅屋之中一直等了将近两个时辰,直到日头偏西了,才听到远处有车马声传来。
孟宣颜来到茅屋窗前朝外面看去,只见一辆朴素的车马停在茅屋前,车帘挑起,两个书生打扮的男人先后从车马上走了出来。孟宣颜看清两人面貌之后不由得一惊,他匆忙冲出茅屋,上前给两人施礼。
“五先生,冷先生,你们两位怎么到这里来了?”孟宣颜实在是惊讶,他是被人绑架来的,所以马上想到了这两位先生说不定也是遇到了什么凶徒。孟宣颜警惕的看了一眼那车马,发现车马上除了赶车的车老板再没有别人了。
这时五先生过来伸手拍拍孟宣颜肩头,笑道,“我就知道你小子福大命大死不了。”冷承戚看上去也是一脸释然,道,“宣颜啊,说来话长,我们的私事儿以后再叙吧。”
孟宣颜看到这两位先生,心中顿时有了不少的底气。但与此同时,他也马上找到了自己的立场,不管这里的事情如何发展,自己必须要保护好两位先生的安全。
两位先生迈步朝茅屋走去,孟宣颜跟在后面不由得多看了一眼五先生窦彦东。他不会忘记给冷纤蝶下毒的人就是这位五先生,但如今他带着冷承戚来到这龙潭虎穴,也不知道做的是什么打算。孟宣颜加倍警惕,心里不由得暗想,最不济自己要带着冷先生从这里逃走,到时候回到皇城接上纤蝶,三人一起再寻觅一个没人能找到的地方避世隐居。
做好了这个打算,孟宣颜这才迈步跟着进了茅屋。
等他进来的时候,茅屋之中几个人已经围桌落座了。
只见五先生窦彦东坐在主座上,虽然风尘仆仆,但却依然很有精神头儿。他看看贺笠靖,又看看昌洪凯,开口就问,“你们二位知不知道朝廷要怎么应对这件事?”
贺笠靖和昌洪凯意外的恭顺,两人都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贺笠靖的武明郡被围的严严实实,所以消息一概得不到。而昌洪凯取的消息的途径不多,他所知道的也只是零星之言。
五先生抬眼看了看孟宣颜,笑道,“孟宣颜,你来这里的时间不长,你来告诉他们,现在皇城里的人都是怎么说他们的。”
孟宣颜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才开口道,“说贺笠靖和昌大叔两人串通一气意图谋反。”
昌洪凯一听这话,顿时皱起了眉头。这与他所知道的消息完全不同,他到这个时候才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消息来源了。而贺笠靖则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似的,没有什么反应。
窦彦东点点头,接着说,“现在你们二位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等着朝廷大军一到,谁也跑不了。”
窦彦东把朝廷将要派兵攻打这里的消息详细的给他们两个人说了一遍,只听贺笠靖长叹一声,道,“五先生,事到如今我都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我贺笠靖现在成为了那安龙义的替罪羔羊,以五先生的慧眼不会看不出来吧?他安龙义运筹帷幄,我贺笠靖一招棋错,满盘皆输,难道到了现在还有什么翻身的机会么?”
窦彦东闻言低声道,“贺大人,你这话说的不对。你确实是一招棋错,可你却不能满盘皆输。你这里如果满盘皆输了,那朝廷只怕也该满盘皆输啊。武明郡是何等要地想必郡太守贺大人你最为清楚,等安龙义灭了你们两位之后,他难道还能将兵马直接撤回?现在他连大将军府都控制住了,起事估计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昌洪凯听窦彦东说道大将军府,急忙道,“五先生,我想大将军府是不会真的对安龙义唯命是从,我们现在顶着造反的名声,所以大将军府才会出兵,迟家现在虽然没有一个比得上他们先祖的管事人,可他们毕竟满门忠烈,不可能做有损名声的事情。”
“昌将军……”窦彦东有些无奈的问昌洪凯,“我只问你一句,如果现在朝廷派兵前来攻打你们,你昌洪凯,和你贺笠靖,能够立刻投降么?”
昌洪凯立即摇头,“朝廷里到处都是安龙义的爪牙,投降就等于送死。”
“所以说……”窦彦东,幽幽道,“二虎相争必有一伤,安龙义等的就是你们三股势力打到一起,然后他坐收渔人之利。安龙义的次子已经暗中调集了大批人马,只等着你们这里打到差不多的时候,就会强行突破武明郡关隘,直取皇城。”
窦彦东所说的话,贺笠靖其实都已经想到了,可想到了又能怎么样?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现在被困在武明郡,说不定等不到安龙义的兵马来到,他就要被忍饥挨饿的百姓给弄死,就算是等到朝廷的兵马和昌洪凯交战之后剩下他武明郡郡城,贺笠靖一没有足够的守城兵马,二也没有一丁点退路。怎么看都是绝境。
这时就听昌洪凯沉声问,“五先生和冷先生特意到这里来,想必是有退敌之策了,我昌洪凯洗耳恭听。”
窦彦东笑呵呵站起身来,背着双手开口道,“如今要想破了安龙义布下的局,唯一的办法就是你们二位化干戈为玉帛,只要二位归顺朝廷归顺皇上,我们就有办法扳倒安龙义。”
贺笠靖和昌洪凯听窦彦东这么说,脸上都现出一层阴翳。他们谁也不相信窦彦东说的这话,扳倒安龙义?简直不可能。
这时窦彦东过来拍拍冷承戚的肩头,冷承戚心领神会,从怀中拿出两叠纸,分别交个贺笠靖和昌洪凯。之后轻声道,“二位想必都知道那御城库走水一事牵连甚广,不单是我冷承戚,就连你们二位也都被牵连在其中。就是这件事才使得安龙义坐稳了首辅丞相的位置,而这件事……”冷承戚微微眯起双眼,小声说,“也会成为推倒安龙义的铁证。”
贺笠靖和昌洪凯看完了冷承戚交给他们两人的东西,神色都不由得大变。两人张口结舌想问冷承戚什么,但最终却都没有说出口。贺笠靖一直以来都知道冷承戚手中握着安龙义想要的东西,可他却没有想到,冷承戚手里拿着的不仅有安龙义擅养私军的证据,还有那御城库走水一案是由安龙义一手操纵的证据。
“这些东西……你都是从哪里得来的?”贺笠靖难以置信的望着冷承戚。
冷承戚苦苦的摇头,道,“当初我是兵务司的侍郎,在朝廷之中又有不少的至交好友,这些人大多性情耿直,于是一一被安龙义陷害。他们将手里得到的证据全都交给了我,将希望寄予我的身上。只可惜最后我却辜负了这些人……甚至害了我的家人受到牵连……”
冷承戚身上发生的事情不单是贺笠靖知道,就连昌洪凯也很清楚。所以这些证据被冷承戚拿出来,可信度完全毋庸置疑。
不等贺笠靖和昌洪凯他们说什么,窦彦东先开口道,“两位都是聪明人,事情之中的利弊想必二位都知道。我与冷兄这次都是受了骁瀚王的命令到这里来劝说两位顺从朝廷。只要我们合力扳倒安龙义,之后一定会还两位清白之身。骁瀚王如今在朝廷与安龙义周旋多年,也颇有成效,只等着这场危机化解,一切就都烟消云散了。我一介文人,也不想对两位再多说什么兵法上的事情,只是想提前给两位报个信儿,等到大将军府派兵至此,两位可就没有机会考虑了。”
他说完这话,冷承戚也随之站了起来,两人看上去似乎没有在这里多逗留的意思,冷承戚跟着窦彦东走了一步,突然停下对昌洪凯说,“昌将军,宣颜与我女儿是一对有缘人,宣颜失踪之后我女儿焦心不已,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带他走?”
没想到冷承戚这么说完,昌洪凯犹豫一下,满是歉意的笑道,“我与孟宣颜情同父子,还想再与他一起多呆几天。我已经给皇城里的人写了信,想必宣颜平安无事的消息已经到了令爱耳中。宣颜一身好武艺,过几天再让他自己回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