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个气势。”他指着冷纤蝶笑道,“冷姑娘,自打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看到过你这气势。平日里你隐藏的好啊,不过我可看得出来,你身上……”
梁三公子伏到冷纤蝶耳边,压低声音幽幽说了三个字。
“有杀气……”
这三个字从梁三公子口中说出来,冷纤蝶心中不由一惊。
杀气……
前世一幕幕,鱼跃一般从眼前跳过。
冷纤蝶猛地深吸一口气,退后一步,皱着眉头轻声说,“梁三公子这话……我可不懂了。”
正在此时,远处一人匆匆跑来。
梁三公子扭头一看,呲牙笑道,“哎呀呀……被发现了……”
跑来那人正是窦先生。
窦先生跑到冷纤蝶他们面前,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他一边喘气一边指着梁三公子怒道,“你……你又骗我……说什么方……”他话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冷纤蝶在这儿,便急忙止住话头,深吸了几口气,然后问冷纤蝶,“纤蝶姑娘,他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冷纤蝶脸色有些苍白,她看看窦先生,又看看梁三公子,小声道,“梁三公子句句话都奇怪,小女子才疏学浅,实在没能听懂。”
窦先生闻言,又见冷纤蝶那脸色十分难看,顿时回身狠狠瞪了梁三公子一眼。
梁三公子满脸无辜的撅着嘴说,“我不就是想讨好讨好王爷么……冷姑娘,我开始不就是这么说的么……”
窦先生一听这话,倒是有些恍然了。他这会儿才算喘匀气息,长叹一声,对冷纤蝶说,“纤蝶姑娘,方便的话,我们随你一起去叫人来,好么?”
窦先生的话,冷纤蝶不会反驳。于是三人同行,去找冷纤蝶安排好的那些人。
刚走几步,梁三公子又开口问道,“说也奇怪啊,王爷为何突然要为亲卫们做衣服?”
冷纤蝶心中一惊。
梁三公子认识孟宣颜,而孟宣颜又躲在染尘书斋中,这件事是从她为孟宣颜做了衣衫而起……
冷纤蝶正考虑应该如何应答,却听窦先生不耐烦的说,“王爷做事,谁能猜出缘由来?”
梁三公子撅着嘴瞪了窦先生一眼,憋憋屈屈似的,不再说话了。
三人总算是去找到了那些做针线活儿的人,众人一看与冷纤蝶一起来的竟然是赫赫有名的窦先生和梁三公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都画了无数个问号。
窦先生和颜悦色的为这些女人们讲了一下到书斋去做针线活儿的注意事项。这些女人们都是穷苦出身,哪里见过有人这样文雅的说话?她们既觉得新鲜,又有些犯怵。总之不管窦先生说了什么,这些人都使劲儿点头,然后随着这三个人来到染尘书斋。
做针线活儿的人到了,冷纤蝶请一个亲卫兄弟去布行打了招呼,布料也很快就送到了,于是做衣服这件事便在染尘书斋前面的房子中开始了。
亲卫首领随着王爷出去了,冷纤蝶便亲自去招呼着留守在这里的亲卫兄弟一个个去量尺寸选布料。
满屋子的女人一看到进来的那些精壮男子,顿时沸腾起来。窦先生说过的那些注意事项,马上就被她们抛诸脑后了。
染尘书斋中难得有这般喧闹场面,窦先生站在门口看着那些三姑六婆拿着皮尺衣料“逗弄”那些王驾亲卫们,不禁觉得又些窘迫,他很快就离开了,而梁三公子也跟着他一起走了。
冷纤蝶好说歹说,劝着这些人将声音压低了许多,好在这些女人也都是手脚麻利的人,一边聊天说话,一边却也不耽误干活。
晌午窦先生派人去准备了饭菜,这些女人们就在那屋子里吃了一顿。而冷纤蝶则被窦先生请到其他屋中,与他和梁三公子一同吃午饭。
午饭过后没多久,王爷一行人回来了。杜亦霖刚进院子,就有人将冷纤蝶带人来做衣服的事情对他禀报了。
杜亦霖脸上依然没有表情,他让人将冷纤蝶带到正厅来见他。
冷纤蝶每次去见杜亦霖,都免不了紧张。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杜亦霖这个人对冷纤蝶而言,都太神秘莫测,她不敢有一丝的掉以轻心。
正厅中,杜亦霖居中而坐,冷纤蝶进去之后才发现这屋中除了杜亦霖之外没有别人。
冷纤蝶深施一礼,轻声说,“王爷吩咐的事情,我一定竭力办好。”
杜亦霖摆摆手,没有接这个话茬,转而问冷纤蝶,“冷姑娘……你父亲可好?”
冷纤蝶闻言就是一愣。
杜亦霖刚从县衙回来,为何开口就问冷纤蝶的父亲可好……
冷纤蝶微微皱起眉头,心中暗想,莫非是那封信落到杜亦霖手中了?
“家父……安好……”冷纤蝶不敢迟疑,急忙回答一句。
杜亦霖目不转睛的看着冷纤蝶,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过了好半天,他才长出一口气,微微一笑,对冷纤蝶说,“冷姑娘,本王答应过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本王在这里还会逗留一段时间,不管是孟宣颜的事情还是你父亲的事情,本王都会处理妥当的。”
冷纤蝶一听这话,马上栖身跪倒,口中道,“多谢王爷厚恩。”
杜亦霖站起身来,说了一句,“起来吧。”而后大步走了出去。
听着杜亦霖的脚步远了,冷纤蝶这才缓缓起身。她有些想不明白杜亦霖今天为何要说这些话,而实际上,自从杜亦霖到这衲岩县之后,他基本没怎么调查官银被劫的事情。
就连冷纤蝶自己似乎都忘记了那件事……
冷纤蝶这时才想起来,也许是因为自己在前世已经知道了整件事情的发展,所以就把这件事个忽略了。按理来说,杜亦霖一直没有动作,不论是她还是孟宣颜都应该表现的更加焦急才对。
宣颜大哥的焦急完全被冷纤蝶给压制住了,而冷纤蝶自己又专心与别的事情。
莫非杜亦霖起了疑心?
冷纤蝶长叹一声,自己如今这状况就是有百密而难逃一疏,按倒了葫芦却顾不得瓢。
可不管怎么样,至少现在应该着眼大局。只要杜亦霖还留在这衲岩县,她冷纤蝶就算是胜了一筹。
有了这么个插曲,冷纤蝶回去做针线活儿也有些心不在焉。
另一边,梁三公子得知杜亦霖从县衙回来了,等了半天,最后出去打听了才知道,王爷见过冷纤蝶之后就回去处理公事了。
窦先生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怎么样?我就说你在这儿赖着也没有用。”
梁三公子垂头丧气的又呆了一会儿,终于起身离开了染尘书斋。
回到县衙,梁三公子特意到前面去看了看父亲。
谁知道一进后堂屋子就发现梁秋荣的脸色苍白如纸,一副受了很大惊吓的模样。
梁三公子皱起眉头过来问,“父亲,你这是怎么了?莫非是王爷给你出什么难题了?”
梁秋荣似乎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被梁三公子的声音吓了一跳。
他抬头看看梁三公子,长叹一声,“难题。真是难题。唉……”
梁三公子坐到梁秋荣身边,也跟着长叹一声,“爹,我就不明白了。人家都说,千里为官只为财,你说我们梁家,要银子有银子,要生意有生意,花不完的钱财啊……你为何还非要当这么个操心费力的破官呢?”
梁秋荣这时才从刚才的情绪中挣脱出来,他瞪了梁三公子一眼,低声说,“你这孩子书读的太少,事儿见的也少。民间有话叫做升官发财,你不当官,家财多了能守的住吗?”
梁三公子挑起眉梢装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然后呲牙一笑,对梁秋荣说,“既然如此,爹你就好好当这个官啊。有什么难事儿,跟儿子说说?”
梁秋荣一听这话,眉头皱的更紧。他站起身来,背着双手在这屋中转了几圈,最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对梁三公子说,“慕寒,你们兄弟三人之中,你大哥性子耿直,你二哥重情重义,只有你……”
“爹!”梁三公子听到这里急忙打断梁秋荣的话,瞪着眼睛说,“我可是诚心想要帮你啊!”
梁秋荣摇摇头,接着说,“只有你既有那股狡猾劲儿,又能用出狠毒的手段……我这当爹的,真是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梁三公子一拍椅子扶手,站起身来冷着脸就往外走。
这是梁秋荣上前一步,又把他给拽住了。
“你听爹说完!”梁秋荣满脸严肃,皱着眉头对梁三公子说,“爹不是要训斥你,也不是故意要说难听的话,爹……是有事要嘱托与你!”
梁三公子很少看到自己父亲露出这样的表情。此时的梁秋荣就像是大祸临头的将死之人,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当他说这话的时候,眼中神情满是绝望。
梁三公子停住脚步,也收起了平日的顽劣样子,正色问梁秋荣,“爹,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梁秋荣苦着脸摇摇头,“慕寒啊,你别问,爹就告诉你,趁着这几天时间,你去给你二哥想想办法,把我们梁家的家产能藏的都藏起来,藏不了的,也都尽量妥善安置,弄的跟梁家没有关系一样。恩科将至,你大哥这边,也要靠你。若是能行,你就让他去参加恩科。若是……若是不行……唉……到时你们兄弟三人再想办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