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筱随意在繁闹的大街上徜徉着,脚下一片轻盈。绚烂的阳光普洒在这遍眼都是的绿瓦红墙之间,那突兀横出的飞檐,那高高飘扬的商铺招牌旗帜,那粼粼而来的车马,那川流不息的行人,那一张张恬淡惬意的笑脸,让她心旷神怡无比开心。
“卖包子咯,卖包子咯!”
“烧饼,辣汤,面皮面片~~”
“桂花糕,芙蓉糕~”
一阵阵香味扑鼻而来,挑逗着阅筱的味蕾,饥肠辘辘才发觉自己还未吃早饭。
低头摸摸口袋和袖子,身无分文,只有刚刚顺出来的血玉一块,得嘞,那就给你挪个窝。
当铺的老板仔细的观察着这块血玉,脸色惊诧又回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姑娘,这物件是从哪来的?”
“家里祖传的。”顺嘴说道。
“你可知道这块血沁的价值?”
“知道,价值连城,但我确实急着要钱,老板随意给点。”她踮起脚想看看高台后面。
老板沉思了一会儿递给过来一个沉甸甸的小包裹:“您先拿着,这里是三百两。”
“三百两!”她迫不及待的接过包裹,像是得到了全世界,什么穿越不穿越,先吃好穿好再说。
她掏出一锭银子,把其余的别在腰间,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出了门。
什么肉包子,辣片,桂花糕统统来了几份然后又找了一家干净的旅店住下,心情很是快意。
果然,不论古代还是现代,有钱才是硬道理。
阅筱立在窗边看着楼下的风景,旅店对面就是一个乐坊,牌坊上写着“沁音阁”。
有不少穿着粉色纱裙的女子进进出出,手里抱着琵琶古琴。
她忽然想起那天被放走的凶手,如果是用琴弦杀死那个官员,那就说明这个女子至少是善用琵琶或者是古琴的器乐,否则有那么多凶器不用用琴弦做什么?
她忽然一激灵,说不定当时为了掩人耳目,那人手里正拿着琵琶也不一定,想到这,转身想去找百?墨,但又一转念,算了,回去等于自投罗网,穿越而已,何必那么认真,吃好穿好玩好才是我阅筱要做的事。
美滋滋的过了一夜,忽被一阵凄凉的哭声惊醒,阅筱睁开眼,见窗外微亮,哭声凄惨让人不寒而栗。
侧耳一听,声音似乎是楼下传来的,推窗俯视,只见一行白衣带孝的人从窗下缓缓而行,可怕的是,棺材却不止一具,共有三具。
路旁已经立着不少看热闹的人,大家都窃窃私语面露恐惧之色,她奔下楼往人群里凑,周边的人细细道:“这肯定是遇见鬼怪了,不然怎会一下子死了三个。”
阅筱轻声问:“大伯,这怎么回事?”
一个中年人道:“街头买包子的包子张,还有对面卖芙蓉糕的刘婶和当铺掌柜一夜之间莫名其妙都死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她心里大惊,怎么可能,这三个人我白天都见到了,好好的,怎么说没有了就没有了。
“怎么死的?”一瞬间想到了什么,急忙问。
“怪得很,包子张溺水而亡,另外两个睡觉后就突然猝死,无伤无痕,实在可怖。”
她拔腿便跑,一口气跑到豫王府,却被门口两个士兵拦住。
“喊百?墨那个杀人凶手出来!”她厉声喝到。
两个士兵一愣但并没有放开。
“我数三声,如果他不出来我就去官府一……二……”
“王爷说放她进去。”岿巍出现在门口,扫了她一眼。
阅筱甩开扯住她的士兵冲进王府,正与百?墨打了个照面。
他穿着白色衣袍,悠然自得的摇着扇子。
“人是你杀的对不对?”她深吸一口气问。
“对。”他毫不否认。
阅筱冲上去扬起手就要给他一巴掌,却被他轻轻一挡一推,便后退了数十步倒在了地上。
“为什么?他们都是无辜的人,你杀人就没有理由,只凭自己随心所欲的吗?”她愤怒不已。
“你既然知道是我做的,自然知道我的原因是什么。”他摇着扇子不紧不慢的说。
“我不过就是在他们那买了点东西就值得你痛下杀手?”她实在愕然。
“你在当铺当本王的血沁,如此昂贵的东西平常人家怎么会有,你的音容相貌都被他记下,若是人有心顺着血沁就能查到本王。你在包子铺糕点铺买东西,偏偏又要打包送如意客栈的沉如雁小姐,不止音容笑貌就连名字也被坐实,你说他们该不该死?”百?墨一脸冷漠,他面如冠玉,眼里却无半点情感。
“就因为这个?”阅筱站起来,慢慢走向他:“就因为这个你就要杀他们?”
“一朝不慎,满盘皆输。”他毫无波动,就如杀了几只鸡鸭。
她摇着头,实在不敢相信:“你简直就是冷血,他们都是平民百姓,还有家人,还有许多日子可以过……”
“那也只能怨你,若不是你多事,他们依然活着依然有许多日子过。”他静静的看着她。
阅筱闭着眼睛,让自己呼吸平静,然后慢慢张开眼睛:“为何他们死因不都是因为你的毒药?”
“你怎么知道是毒药?”他感兴趣的永远不是人的性命。
“因为无伤痕无挣扎,平静而亡,只有心脏猝停才会如此。你给的是剧毒。”她平静的说:“为何包子张是溺水而亡?”
“因为他无亲无故无子无女孑然一身,毒死了恐怕变成白骨也未有人知。”百?墨依然轻描淡写。
“毒药我要一颗。”她伸过手。
“做何用?”他有些不解。
她依然固执的摊着掌:“给我便知。”
百?墨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白玉小瓶,倒出一颗放于阅筱手上,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药丸吞入
了口中。
阅筱吞下了药丸,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位神色愕然的绝世王爷。
让三个无辜的人死去,这不是她能接受的游戏规则,这个世界残酷冰冷毫无生命力和希望。
既然游戏可以当机,电脑可以重做,手机可以重刷,那么穿越也可以。
结束的那一天就是整个故事over的那一天。
颜值这么高的男人就要说再见了,连摸都没有摸一把,怎么想都是亏的。
阅筱翘起嘴角,踮起脚尖冷不丁的与百?墨深深一吻:“撒哟啦啦,永别啦!”
她微笑着闭上眼睛,倒在了地上,心想此刻应该有樱花花瓣飘然落下,被风儿卷起,零零落落,铺满她的身体。
可是………
五分钟过去,居然还醒着。
不是剧毒的毒药吗?状况不对啊!
她睁开眼睛,眨巴了两下,看到百?墨摇着扇子还在原地丝毫未动,不远处是捂着嘴巴一脸错愕的岿巍。
阅筱蹭的一下坐起来,把自己全身上下检查了一次,确定无任何异样。
“你这不是毒药?”她一脸疑惑的抬头问。
“不是。”百?墨一脸云淡风轻。
“猫里个瞄的。你骗老娘?我都是做好了必死的准备的,知道吗?”她站了起来推了他一把。
百?墨拍了拍刚刚碰过的衣物:“你不怕死?”
“怕你个头。我怎样也不会让这个游戏继续下去了,你这个人冷酷无情,像蛇一样。”她把手摊开:“毒药给我。”
百?墨深深的看了一眼:“你刚刚吃的是半月散,每半个月会发作一次,发作时如鼠咬蚁噬,痛苦不已,本来本王一直在想要用什么法子让你服用,结果你倒也干脆,自己吃了。”
“什么意思?”阅筱看着他,忽然恍然大悟:“你就是用这样的方式控制我?”
“放心,绿袖和碧玉半月会给你解药,只要你按照我的计划行事,本王保证你不会痛苦。”百?墨难得微微一笑。
“卑鄙无耻,你以为这样就能控制我,我不愿意干的事说什么也不会去干,不就是死吗?那还不简单?”她扭头就走。
“本王知道你不怕死,不过你在意别人,只要你死,碧玉和绿袖一定会陪葬,今日你出门她们已被罚三十鞭,明天你还出门就六十鞭,你死她们也会去陪你,本王说到做到。”
他话语平缓并不像威胁,说到做到四个字说得很轻,但让人心里一震,这个人绝对没有说谎。
阅筱气得脸通红,回头怒目圆睁,豫王道:“岿巍,送她去蓉姑姑那里,王府不养闲人,如果你做不好,不用你要毒药本王也会赐你死。”
岿巍走过来,狠狠推了一把,阅筱紧抿着嘴不服气的走了。
阅筱心里义愤难平,但仔细一想,万一自己在这边结果了自己的命却真的死了,穿不回去了怎么办?
这险冒得有点大,按套路一定要其他途径回去的,暂且忍耐暂且忍耐。
见她过来,蓉姑姑没有丝毫惊讶,绿袖一瘸一瘸的端来了茶水。
“绿袖,对不起,我……”
绿袖嫣然一笑:“沉姑娘不必在意,奴婢犯错理当该打该罚,只是姑娘日后不可再顽皮,我们就算打死也无关紧要,你若再如此恐怕会连累更多无辜的人。”
说完便行礼而退。
蓉姑姑看着道:“你与沉如雁确实一模一样,只是习性说话完全不同,似乎高齐的礼仪也一概不知,若不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也不会让豫王冒这个险。”
阅筱对整件事一头雾水:“我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如何做。”
蓉姑姑站起来,用手上的木条戳了戳她的背:“女子站容应固颐正视、臂如抱鼓、足闲两寸、端面摄缨。坐以经立之容,若有尊者则微俯视之膝,若同辈则平视之目。行礼时女子应右手压左手,举额齐眉微微弯腰,若是见到皇上皇后尊者需跪地匍匐将额头置于手掌之上,切记若不能起身便不能起身。昨日已浪费不少时间,今日得加紧练习,过四天你便要回沉府等待迎亲。”
“我要嫁的人是谁?”她很是好奇。
“迟未寒,迟疆的儿子,年龄二十有二,迟疆是从一品骠骑大将军,他姐姐为当今皇后,自己是大理寺少卿……”
“哇塞,妥妥的官二代呀,他家定然有钱是吧。”阅筱咋舌道。
“家境自然不必说,他为人少言寡语性格有些木纳但观察力极好,幸而他不曾见过真正的沉如雁,不然就凭你根本进不了迟府。他与沉如雁为皇上赐婚,下月初九便来迎娶。”蓉姑姑用棍子打了打她掉下去的手,阅筱忙端正站好。
“那不还有一些时日吗?”
“沉如雁已死,但消息却是生病卧床,凶手一定会想办法进去一探究竟,你若还不回沉府恐怕会穿帮,你性格莽撞又爱言语,与沉如雁相差甚远,所以凡事要随机应变,不可多言。”蓉姑姑眉眼间满是担忧。
“姑姑这么了解沉如雁?”
蓉姑姑看了她一眼:“豫王花了三年的时间筹谋,我也亲自调教了沉如雁三年,从伺候饮食起居煮茶古琴到迟未寒的喜好性格无不一一教过,可惜就一瞬间灰飞烟灭。”
“三年?!可是我才三天!”阅筱叫了起来。
蓉姑姑皱眉:“女子说话当轻和细语,不可这么呼么喝六,手拿出来。”
她委屈巴巴的看着蓉姑姑,不情愿的把手伸了出去,手上重重的挨了一下。
“今日站着记熟册子上的人物,我坐在这等你。”蓉姑姑侧身而坐,轻端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她外表说不上艳丽,但气质形容如幽兰百合,谈吐不凡秀雅绝俗。
“姑姑,你们筹谋三年的事是什么事?”她翻了半天书问道。
蓉姑姑抬眼:“莫问,问了便是死罪。你只需要接近迟未寒找到他与皇后的私信即可。只是迟未寒为人冷淡不易亲近,又知你是王爷亲信的女儿,对你定有戒备之心,所以你入迟府得花点心思才行。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自己要小心。”
“哦。”她不再问专心翻起图册来。
不知站了多久,闻到一阵饭香,见碧玉端着饭菜过来,阅筱把书一扔,急急的坐在了石凳上。
“手。”蓉姑姑不紧不慢的举起木棍。
她撇着嘴拾起书,把手伸了过去。
阅筱看着饭盒里的青菜挑拣了一阵。
“手。吃饭时不可在碗里翻来挑去。”
“姑姑,一点肉星也没有。”
蓉姑姑认真执行完责罚才道:“沉如雁自小在庵堂,从不吃荤,今日起你也不能吃荤。”
“蓉姑姑,我不能只吃青菜,我会营养不良的。”
“手。”
“不是吧!”
“食不言寝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