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士悖论！牟哈！芝士……悖论？牟哈哈哈哈！”山羊头不屑地翻转了整个紫水晶所组成的眼睛，抬起了一根暗紫色的触手，点着自己没有皮相的下颌，轻蔑地说道，“以为拿一个我没听过的名字，就能吓到我天穹苦境吗？”
它紫色的双眼闪烁着神光，光滑如镜的头骨反射着无穷的光影，每一个瞬间，都是这沉眠荒境中的一侧。
嘴上说着话，但它已经突然暗中转变了灵力的路线，不声不响地发动了攻击！
下一刻，异变陡生！
那数百万的梦境，那数不清的神秘，像是被一张蜘蛛的巨网捕猎的昆虫，又像是走向末路，在无穷引力中收缩为奇点的宇宙，化作了白色的光团，飘进了山羊枯骨的嘴里。
而当那色彩，规则和梦都被剥离之后，这个世界还剩下什么？
只剩下他们这些流浪的灵魂，还有亘古不变的黑暗与混沌，那是原初的时空，是概念和宇宙规则都未完全成型，只有大框架的纯粹时空。
这巨变实在太快，谢庄根本没有机会和时间做出反应！
在极致的真空，规则都不完全的虚无世界里，无论是他，还是地面上那些瞬间失去了身体，承受着镜神污染的蟹城人民，都像是缺了水的鱼，失去了足以容纳灵魂和意识存在的基础规则。
“牟哈哈哈！没想到吧！”这浑身缠结着触手的诡异，像是拎包坐地铁的上班族一样，捏着那脆弱凋零的紫色晶花，看着那朵花根部碎裂的妖纹。
妖纹抖落着紫色的光尘，像是飘零的腐土。
“确实没想到，你会被我吓跑！”这混乱的真空无法传递声音，所以谢庄只能制造空气，再将它们送到山羊头的耳边，他知道它听得到。
山羊头将他的脑袋扭转了360度，满脸阴戾地盯着谢庄，“就算你真的看穿了又如何？你可知梦境究竟是什么？你又可知，当所有的梦境都被我打包带走之后，这世界还剩下什么？”
“毁灭。”谢庄简短地答道，显得并不意外。
“是的，毁灭！这里的规则只剩下崩坏，这里剩下的只有毁灭！可悲的低维生物啊，你们的命运只有灭亡！”嘴上伪善的怜悯，掩不住它畅快的大笑。
“这个宇宙泡确实完了！”
“就算你猜到了我的能力又如何？就算你真的知道什么芝士悖论又怎样？你在意你那些渺小的同族？牟哈！既然如此，你们就一同覆灭吧！奸诈狡猾的人类啊！”
“是吗？”谢庄那无形的神识之中，突然诞生了一滴红血，血液暴涨成白玉一般的骨骼，又交缠上了钢铁般的肌肉。
不过刹那，一个黑发飘飘，浑身赤裸的雕塑，便硬顶着虚无的空间和有缺陷的规则，在这个三维世界再次出现。
这近乎完美的人类之躯散发着耀眼的金色光辉，充斥着世界也无法毁灭的神秘。
“什……什么？”震惊地瞪着那一对紫水晶一般的眼睛，山羊头思索了片刻，很快便恍然地笑了起来，这自以为是镜神的意识，从远古流传的信息中顷刻明了，“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你已经走上了这条升维之路！怪不得，你能容纳神之弦不死，以三维生物的存在来说，你确实称得上亿万里挑一的奇迹了！”
“所以，你该知道，你困不住我！”
谢庄平淡地应和，神识运转，随手便创造一个现实的镜像空间，他打了一个响指，便将那些迷茫而污染的灵魂，送进了这个崭新的复刻世界。
“牟哈！”山羊头嗤笑了一声，“就这？只是这样吗？你以为，靠着我的权柄，能够逃脱这囚笼吗？啧，真是喜悦，有朝一日，竟能亲手抹杀你这种命运的破格者，这将会是我的最开心的一刻！！！”
“牟哈，牟哈哈哈哈！”狂笑着，山羊头用扭曲的触手，宛如钻头一样钻着自己的水晶脑壳，声音尖利地高喝，“我真是high到不行！！！芜——！这真是最棒的时刻！”
“呵，就凭你那操控因果的能力吗？”谢庄只是面无表情，冷冷地说道。
“嘎——”山羊头的笑声戛然而止，它钻着脑袋的动作也徒然停滞，甚至包括他身上律动缠结的触手。
甚至连谢庄的解说，都没能让它有半点行动：
“庄子里面记载：一尺之棰，日取其半，万世不竭。几乎同一时代，古希腊的哲学家芝诺，也曾提出过这样一个悖论，阿喀琉斯追乌龟的故事。”
“在这则悖论中，阿喀琉斯以十倍的速度追赶同样匀速运动的乌龟，当阿喀琉斯抵达乌龟的起点时，乌龟已经又前进了一段距离，而无论阿喀琉斯抵达多少次乌龟的起点，无论乌龟拉开了多小的距离，这个距离总会客观存在，阿喀琉斯也将永远无法追上乌龟！”
“芝诺悖论提出，一个人如果要从a到b，则要先走完路程的12，再走完上下路程的12，这样不断细分和循环下去，永远有新的12，自然，这个人就永远不可能到达终点。”
谢庄说着，看着山羊头的情绪坐着过山车，从呆滞变得惊讶，从惊讶变得震撼，又从震撼回归到不屑一顾，特别好玩。
“那不过是无稽之谈，这个世界上，还有追不到的人吗？”山羊头试图狡辩，但它的心中，已经隐约有了不安。
“还要我说的更清楚吗？”谢庄扬了扬眉，说道，“对于你沉眠荒境来说，最宝贵的不是这蟹城人的灵性，也不是那从星界获取的灵力，甚至就连创造三维世界，都不算你根基！你最宝贵的东西，应该是这数百万人的梦，你最核心的力量，应该是食梦，对吧？”
“……”山羊头沉默着，安静得像个雕塑。
“梦境，就仿佛虚数对于实数一般，垂直于我们的现实世界，无法被观测，所以，明明拥有多种多样，无比深沉的神秘，却就像虚无一般毫无意义！但你，利用了北荒人的愿力，利用了他们的观察者效应，在一遍遍的闯关中，为你淬炼转化着梦中的神秘，让你的等阶不断攀升，让你的能力千变万化！这一切最终孕育了这近乎无敌的因果律！”
“你可以让我的攻击行为，永远行走在悖论的道路之上，就像原因作为阿喀琉斯，追逐着名为结果的乌龟！永远无法抵达最终的行为结果，对吧？”
“哼，没错，这就是，你永远也无法抵达的真实！这就是，永远的12！”山羊头冷哼一声，傲慢地扬起了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