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珏竟一时不知该如何说他,冷眼睨着,过了一会,才悠悠开口,“证据拿到面前,你也没资格跟本公主说话了。”
吴子推拿来的自信,居然会认为她找不到治罪的证据。
不要太瞧不起人!
她掸了掸腿上不存在的灰尘,“说说看吧,你是如何跟现在这个无水山庄搭上关系的。”
言语中,她暗示吴子推,她连无水山庄那点关系都搞清楚了,别想蒙她。
吴子推死不承认,“殿下,本官乃江州刺史,无水山庄是江州的一处庄子。”
认了,就是死罪一条。
在玉柔公主摆上证据之前,他绝不会承认和无水山庄有半点关系。
沈君珏手指一下一下敲击桌面,这个江州刺史,倒是硬气,她看向沈缘,“那些宾客的身份都核查过了吗?”
沈缘颔首,“都一一核查且登记在册,都是江州本地的一些商人和官吏,没有无水山庄的人。”
沈君珏盯着吴子推,对沈缘说道,“你去把名册拿来我看看,看看吴大人的座上宾都有谁,说不定待会证据拿来之后,一个也跑不了。”
沈缘将名册取来递给沈君珏。
沈君珏不紧不慢翻阅名册,这次吴子推请的人不算多,但都有些头脸,以商人居多,还有不少江州府本地的大户人家。
吴子推一直跪在地上,沈君珏没让他起来,他也不敢动,只得向上抬着眼皮打量沈君珏的神情。
从头到尾,这个玉柔公主一直没说过特别重的话,吴子推怀疑她手里没有证据。
这么一想,吴子推心里轻松不少,他悄咪咪坐下来,直起身子,觉得不舒服,又挪了挪屁股。
“别乱动!”
威严的低斥声吓得吴子推身子一抖,回身望过去,对上顾亦珏冰冷的脸他心里发虚,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不动了。
顾亦珏这幅神情,乍一看,还以为他要冲上来揍人。而且他身上还有血迹和丝丝血腥味。
吴子推咽了口唾沫,可以想象当时的打斗有多激烈。
都这样了还解决不掉玉柔公主。
沈君珏听到动静瞟一眼,没出声。
差不多到子时,卢照海回来了,他在沈君珏耳边嘀咕许久,还交给她几本册子和一把尖刀。
顾亦珏接过尖刀,“哦,这尖刀是我的。”
当时他用来打沈无,事后忘了收回来。
沈君珏脸色一垮,夺过册子翻看,翻了几页,脸色越发难看。
她拎起这几本册子在吴子推面前晃了晃,“你要的证据来了,从你如何当上江州刺史到这些年你跟无水山庄干了什么勾当,这上面都写得清清楚楚!这些往来账,人家可是一笔一笔记着!”
吴子推不说话了,低头认命。
沈君珏手臂压在账册上,“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比如榕城一带村庄制造的丝绸都运去哪了,还有谁给无水山庄往南朝运货的船只通行证是谁开的,不然现在就把你推出去砍了!”
吴子推脸色白如死灰,他重新跪好,“无水山庄那些生意我并不知道,也没有资格插手,只是让手底下的人睁只眼闭只眼,不查他们,他们要哪些通过凭证,都是下官和崔彬开的。”
听完吴子推的说辞,沈君珏很生气,她一拳捶在账册上,“咚”一声闷响,“你是江州地方官,居然说没资格插手插手无水山庄的声音,若是他们所做之事侵犯了北虞的利益,难道你也要保庇他们吗?就为了每年差不多万金的分红?”
沈君珏气得不行,语气越来越激动,她停下来缓口气,继续骂。
“江洲渡就在你江州地界,北承运河可直通京城,南对荆江可去往南朝,如此重要所在,你居然将这种便利开放给无水山庄之流,真是过惯了安逸日子忘了危险二字怎么写,别忘了你对面就是南朝!”
这些年,南朝国力愈发强盛,对北虞一直虎视眈眈。
“本公主都不怀疑,要是南朝真打了过来,江州就是第一个被攻陷的地方,不,说不定就是你开门放进来的,本公主现在开始怀疑你是不是南朝派过来的奸细!还是你有叛国的嫌疑!”
叛国之罪,很重,诛九族是最轻的刑法。
吴子推一听玉柔公主说他叛国,吓得跪行两步到她跟前,“殿下,殿下明鉴啊,下官绝不是南朝的奸细,更无叛国之心,只是早年通过无水山庄买功名被他们抓住了把柄,不得已而为之啊!”
沈君珏睨着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吴子推,忍住没踹他一脚,“因为被抓住了把柄,你就伙同他人做违法生意谋利,纵容他人私设兵器厂,屯兵屯粮,你说这不是谋反是什么啊?你当年买功名的时候就早该想到有这一天,你真是活该!”
沈君珏被吴子推气得头疼,她皱着眉揉了揉太阳穴,她骂不动了,选这样得人当刺史,也是北虞朝廷识人不清。
再看看她身后两位将军,同样是在北虞边界供职,怎么差别那么大。
果然流的不是自己身上都血,一点不心疼。
江州借着有利的地势发达富庶起来,没想到是这么回馈朝廷的。
沈君珏摇摇手指,“带下去带下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他,把郑管家带上来。”
方才的册子上记载得清清楚楚,半个江州都陷进去了。
江州这个地方,乱不得。
郭帆叫来手下,把吴子推带下去关押看管,而他看向沈君珏的眼神都变了。
北卫将郑管家带上来。
沈君珏坐直身子,板着脸,一脸威严,“你们是哪里人,为何霸占无水山庄,做这些买卖的目的何在,还有,兰屿山兵器厂的兵器都流向哪里?说!”
郑管家右边大腿上帮着厚厚都绷带,饶是如此,仍旧染了一大片血色。
顾亦珏扔的短剑扎穿了他的大腿,无水山庄的短剑又是精工锻造,截不断,北卫的人只得把短剑拔出来。
郑管家的腿相当于被短剑在同一个地方扎了两遍。
因失血过多,郑管家的脸上没一点血色,但仍旧嘴硬,“哼,你的仇人,无需知道姓名,我等本就是无水山庄的人,何来霸占一说,想知道什么你自己去查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