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微风拂过，空中的凤凰荡起一阵弧度，两边的翅羽展开，一副绝美的春日明湖金凤展翅图。
“是，我们顾少将军无所不能。”沈君珏一展愁眉，笑着应道，“这金凤风筝可真好看。”
顾亦珏紧了紧手中的风筝线，一点一点小心放出，风筝徐徐升高，半空中展翅起舞的凤凰越来越灵动。
一阵悠扬的琴声乘风而来，转头望去，是一名书生在演奏春日曲，悠扬活泼的曲子掠过心头，抚平焦虑，让人暂时忘了方才刺杀，尽情享受美好春景。
又一曲笛声和进来，众人脚底下不自觉动起来。
万公公满目慈爱地望着挨在一起的沈君珏和顾亦珏，恨不得掏出帕子作捧泪状，他轻轻拍了拍围在沈君珏和顾亦珏旁边的人，带着他们轻轻后退，特意留下一小片天地给沉迷于放风筝的两人。
沈君珏还留了三分心思在周围，见周围的人退开，小声跟顾亦珏说道：“可惜这次茶会，还是被破坏了，可惜了眼前美景。”
低低的声音，似抱怨，又像在撒娇。
“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金凤风筝，他们在这，是他们的荣幸，殿下不必忧愁。”顾亦珏偏头看着沈君珏，“若是殿下觉得不尽兴，听闻北虞江州有着不输南朝的风景，比京城的春天还好看，不若趁着阳春三月，我陪殿下去看看。”
听顾亦珏的语气，不是开玩笑，是认真的。
沈君珏不动声色挑眉，江州啊，她正想找机会去看看。
她眨了眨眼，遮住眸中的雀跃：“好啊，既然顾少将军主动提出陪本公主出去游玩，本公主自然乐意，我们明天就出发。”
顾亦珏拽住风筝线的手一紧：“明天？会不会太匆忙了。”
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就算现在回府准备，估计也得收拾到半夜，再赶着明日出发，着实仓促了些。
沈君珏嘴角扬起，帮着扯了两下风筝线：“不匆忙，时间正好，再晚些就走不掉了。”
顾亦珏蹙眉，玉柔公主这是何意。
人群外，江逸郎遥遥望着紧密挨在一起的两人，甩开手中折扇轻摇，他面带微笑，既不离去，也不去花园与人交谈，只是一直远远低望着，眸中闪着意味不明的光。
直到茶会结束，人群散去，他才慢慢悠悠离开湖苑。
湖苑大门周边聚集了不少宾客，他们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大肆谈论今日的茶会，事情太多，够他们好好聊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沈缘穿过人群，找到了正在兴奋与友人聊天的吴克用。
“吴少爷，殿下找你。”
沈君珏还待在湖苑里没离开，二进院的一间屋子内，她一人立于窗前，手中握着剪子随心地修建面前的盆栽。
一捧绿汪汪的植株，她咔嚓两下，只有一片小巧的落叶轻轻飘下。
敲门声响起，吴克用推门进来。
沈君珏转过身瞧了他一眼，便继续专注于眼前的盆栽。
“那边有纸笔，将你知道的与江州有关的一切事物都写下来。”沈君珏背对着桌案，头也不抬，“相关的官员，当地的权贵，还有无水山庄，等等，你知道的，所有。”
吴克用往桌案那边看一眼，走过去，桌案上很干净，墨已研好，正中放了厚厚一沓纸，他不禁眼皮一跳。
殿下觉得他知道的有多少。
吴克用迟迟没下笔，沈君珏也没催，她用剪子轻轻拨动绿植紧密的枝叶：“这屋里没有其他人，你写下来的东西不会有第三人知道，你是今年的探花，宝贵着呢。”
言外之意，你放心写，没人知道是你说的，有本公主和朝廷在，更没人敢动你。
吴克用轻笑两声：“殿下误会了，我只是在想该怎么写，才能写得清楚些，江州的事有些乱。”
沈君珏没出声，仍旧埋头拨弄面前的绿植。
吴克用朝沈君珏那望了两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提笔悬腕，仔细将知道的事情都写下来。
屋子里很安静，偶尔响起两声剪子“咔嚓”的声音，约莫一刻钟后，吴克用放下笔，吹干墨迹，拿着写好的一沓纸走到沈君珏身边。
“殿下，我知道的都在这里了。”
沈君珏放下剪子，拍拍手，转手接过吴克用递来的纸，面前的窗户关着，外头明媚的光线透过明纸照进来，落了满屋。
吴克用写了好几张纸，从不同方面写了江州现在的情况，还有哪些当地贵族可能参与其中，甚至与无水山庄相关的事，他也知道一些。
沈君珏一边读着纸上的内容，一边忍不住抬眸看吴克用几眼：“没想到你知道的不少，讲得也清楚，不愧是探花那日策问时，你的回答也十分精彩。”
吴克用虚虚拱了拱手：“殿下谬赞了，比起今年的状元郎，确实还差点火候。”
沈君珏又瞥了他一眼，看来没拿到状元，吴克用还有些不甘心。
不过好在，吴克用给自己争取了一个机会，也给了北虞一个机会，没让这样一个人才被埋没。
沈君珏将手背到身后，转而看着吴克用，似笑非笑的眸子将他上上下下仔细审视个遍：“朝廷有分派你们去哪个职位吗？”
吴克用摇头，不敢抬眸看沈君珏：“尚且没有。”
沈君珏又问：“那你有对哪感兴趣？三省六部，九寺，御史台，京兆尹衙门？你是探花，得留在京城做官，当不了地方官，在北虞，探花当地方官是被贬。”
吴克用一直没啃声，不点头也不摇头，玉柔公主这么问他，应该不会是帮他进某个地方，更像是要他去哪里。
“能留在京城，自然是好事，不知殿下觉得哪个职位更适合在下？”
吴克用弓腰垂首，十分谦卑。
沈君珏笑着望着他：“你收集情报的能力十分出众，思路清晰脑子又好，与上面说的那些地方当官，人多升职慢，党派复杂，会埋没你的才华。”
吴克用垂眸，果然玉柔公主另有安排：“但凭殿下吩咐。”
“我觉得南卫很适合你。”沈君珏将纸折好收进怀里，越过吴克用朝外走去，“好好干，南卫指挥使的位置三年内会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