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
南朝口味的菜沈君珏还是头一次尝试，跟着感觉选了几道菜。
当中一道鲜汤鱼乳白鲜香，一端上来便吸引了两个人的目光。
北虞人吃鱼，但是不常吃鱼，顾亦珏生活的燕北几乎不吃鱼，两人望着一锅鲜美的鱼汤，有些不知该如何下手。
“殿下，尝尝？”两人望着满锅乳白有些不知所措。
沈君珏轻咳一声，眉毛一挑，冲着鲜汤鱼频频眨眼。
“玄玉，你盛一碗鱼汤给我。”沈君珏刻意点名让顾亦珏动手。
鲜汤鱼喝的就是一个鲜字，乳白的汤里，鱼肉也是乳白鲜香，只是品尝鱼肉时，不仅要尝对位置，还要会挑刺。
熟练的人，一筷子下去便知道隐匿在鱼汤下的鱼，哪一块最鲜美，还能避开所有的刺。
但顾亦珏不清楚，先是盛了小半碗鱼汤，之后才添鱼肉。
北虞人做这道菜时，将原本完整的鱼分成一块一块的鱼块，这样更方便人们吃鱼、挑刺。
顾亦珏夹了一大块鱼块置于碗碟之中，他小心避开鱼块中的大刺，将其一一挑出来，还有些小刺稍微有些棘手。
沈君珏捧起顾亦珏为她盛的鱼汤，小口小口抿着仔细品着，面前之人低头认真挑刺的模样，甚是好看。
“玄玉，你也抓紧吃菜吧，菜要凉了。”沈君珏怕顾亦珏只顾挑刺忘了吃饭，遂出声提醒他。
认真与鱼刺斗争的顾亦珏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将小碟中的鱼肉夹给沈君珏。
“殿下快尝尝，鱼刺我都挑干净了。”顾亦珏一扬脑袋，嘴角上扬，满满都是自信与得意。
他不常吃鱼，挑刺什么的十分不在行，不过他敢保证，这块鱼肉不剩半根刺。
“殿下尝尝。”顾亦珏眼巴巴地看着沈君珏一点点吃掉鱼块，“味道如何，有没有鱼刺，要不要再来一块？”
沈君珏撕了一小片鱼肉送入嘴里慢慢品尝，鱼肉上裹着汤汁的鲜香，入口即化，香气入腹。
听闻顾亦珏要再给她挑一块鱼肉，赶紧抬起头来，嘴角高高扬起，晃一眼顾亦珏的碗还是空的。
“好呀。”她笑眯眯回一句，“不过你自己先吃点。”
说着，她动手夹了一块鱼块，学着顾亦珏给她挑鱼刺的模样，细细挑捡。
鱼刺大刺好挑，小刺难捡，更难的是还不能破坏鱼块的形状。
挑选半天，沈君珏将小碟一推，推到顾亦珏跟前。
“殿下这是……”顾亦珏有些没反应过来。
公主殿下亲手给她挑鱼刺，这怎么行。
“殿下不必客气，我自己来便是。”小碟已被推到桌子中间，接受也不是，拒绝也不是。
“怎么，还想让我喂你嘛。”说着，沈君珏笑了起来，若是这般也可以。
顾亦珏赶紧摇头，动手接过沈君珏递来的鱼肉，自己又盛了碗鱼汤，慢慢细品。
旁边窗户打开，夜色中的京城尽收眼底，屋檐街角的彩灯，路上的车马匆匆。
不论窗外多么繁华热闹，雅间内一派岁月安好的宁静温馨。
“玄玉，明日若天气好，陪我出去走走。”沈君珏想起，她已经有段日子没出城了。
不知皇兄现在如何，子予好些了没有。
还有太子皇兄，他担心的春闱即将结束，不知他这些日子在做些什么。
“好。”顾亦珏应下，今日不论沈君珏说什么他都是答应的。
她今日心情不好，得哄着她一点。
“没想到南朝的口味不错，若有机会，还是想去南朝走走看看。”南朝现在比北虞国力强盛，两国修好多年，若是没有意外，两国暂时没有交战的可能，“到时候玄玉陪我走一趟吧。”
听到玉柔公主说她对南朝感兴趣，想去南朝，顾亦珏抬起头，正对上她晶亮的双眸。
他心神一动，脑海中各种各样的思绪和考量飞速掠过，通通一击而散。
“好。”顾亦珏垂下眼眸，答应一声。
话音落下，雅间内安静得有些局促，顾亦珏盯着眼前的鱼汤脑袋一片空白，心跳得飞快怎么也慢不下来。
他暗暗深吸几口气，心里依然乱得很。
“鱼汤好喝，再添一碗吧。”顾亦珏匆匆忙忙舀一碗鱼汤，才发现沈君珏面前还有半碗鱼汤没喝完。
一时间，他放下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
进退两难，素来从容的他突地又紧张起来。
“好。”沈君珏接过来，捧着喝了一大口。
不知为何，顾亦珏忽觉面上一热，脑海逐渐空白，一顿饭下来都心不在焉，直到将沈君珏送回公主府，仍旧没缓过神。
沈君珏回府后便独自关在房中，桌案上一盏灯火，在宽敞昏暗的屋内摇曳着最明亮的身姿。
灯下放着沈君珏的公主方印，在暖黄的烛光下镀上浅浅的金色。
她手指细细抚摸上方印光滑的表面，指腹反复摩挲印面的刻字，良久，她五指一张将方印握在手心。
烛火悄然照亮她半边面容，但是照不清她的神情，她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明月。”
她呼唤一声，守在门外的明月应声而入。
“殿下有何吩咐。”屋内光线昏暗，明月唯一蹙眉，眸色中浮现些许担忧。
每当殿下心事重时，她便会点一盏灯独自关在屋中。
怎么殿下才回来便心事重重，莫非顾少将军没有哄好殿下，又惹殿下不开心了？
“明日你去一趟二皇兄府上……”沈君珏说着，忽地停住，稍事斟酌后才继续吩咐，“你当着二皇兄的面告诉他，我忽然馋他府上的点心，看看他如何作答。”
说罢，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
“若他府上的人说二皇兄暂不见任何人，你直接回来便是，无需多言。”
“是。”明月应下，“殿下，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沈君珏抬眼朝窗外望去，窗户关着，看不到天色。
她揉了揉太阳穴，经明月这么一说，她好像是有些累了。
罢了，明日的事明日再说，该休息时还得好好休息。
然而，沈君珏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白天发生的一幕幕反复在她脑海里一遍遍掠过。
四季茶楼的戏，顾亦珏的温柔，还有沉甸甸的公主印压在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