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清浅抱至马场的木屋里,许白眼中已经没了旁人。
皇子可以不管,计划可以置后,但眼前的清浅,突然之间就变得如此重要。
“清浅,能听到我的声音吗?”望着木床上的清浅,许白第一次心急如焚。
毒可解,但药不能吃。
清浅瘦小的身体内正孕育着另一个刚刚萌芽的小生命。
“嗯……好痛……”清浅还有意识,染了毒的手背已然变黑。
许白再不迟疑,将清浅衣服脱去。
好在这毒虽烈,但一时并不夺人性命,但会不会影响腹中的胎儿,却要看许白医术如何。
将外衣下摆撒出一道布条,许白用力扎在清浅手臂处,然后颈间解出一条银链。
许白注视着银链些许时间,然后脸一沉,银链在手心突然化作一堆混乱银丝。
指尖挑起其中一根,烛火下竟闪着奇异寒光。
“忍着点。”许白在清浅耳旁轻语,还不等清浅反应,那根银丝突然刺入清浅肩井穴。
清浅果然手臂剧痛,迷糊之间却还是咬牙强忍。
第二根银丝紧接而入太渊穴,黑色毒血突然从银丝处涌出。
“呜……”清浅突然睁开了眼睛,刷白的脸上满是惊恐,可看到许白在自己身边,却依旧露出一分艰难的笑容。
“很快就好了,等会我们就回家,不再让你难受。”许白头一次如此温柔的安慰一个人。不管自己被冷汗打湿的后背,只是轻轻抚着清浅额头。
清浅其实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最后的记忆,是宋漪拦着许白。
“坏人抓到了吗?宋漪没被抓走吧?”清浅忍着剧痛轻声问道,他不是关心宋漪,而是借机多让许白陪陪自己。
不想再提宋漪,和清浅一比,他其实什么也不是。
“闭上眼睛,我让你睁开再睁开,好不好?”许白淡淡一笑,笑容中却藏着太多疼惜。
清浅轻轻点头,就在他闭上眼睛的那刻,鹰窗穴再被许白刺入一道银丝。
这一道,却让请浅静静睡去。
此时的许白才敢继续下针,期门、心俞、商曲……随着银丝越入越多,清浅手背伤口处涌出的黑血也越来越多。
许白却不敢大意。
因为在施针的瞬间,他分明感受到另一个生命生长的悸动。
不敢用重药,许白只能全力施展手中银丝。
不久,被刺入清浅身上的银丝竟然全部笔直竖立起来。
烛火下,竟然散发着难以言喻的金□□泽。
“已经绝迹的金针术……”站在门外的钱师爷低声轻吟。
他没想到在陆镇竟然真的会看到有如神迹的金针秘术,而那卷细如蚕丝的金针会在许白手中。
当年从宫中带走皇子的暗卫,金针术无双,但……他只学了半卷。
而许白却以气渡针,生生逼出快要侵入肺腑的剧毒。
许白,到底是何人。
此时的钱满贯虽然疑惑,但弄清真相不急一时。
半盏茶之后,清浅总算没有大碍,至于腹中的孩子,倒也没受影响。
许白总算松了口气,坐在清浅身边深深吸了口气。
手指轻轻替清浅穿好衣服,但最后,目光却停留在清浅平坦的小腹。
孩子……
许白没有即将做父亲的狂喜。
这个孩子本就在计划之外。
况且,就连清浅也是个孩子。
或许是感觉到了许白心事,清浅微微张开了眼睛。
“喝口水,别急着起来。”许白将桌前的清水小心喂入清浅口中,可不想清浅才咽下去,又是一阵反胃。
“慢点,我扶起。”许白赶紧扶起清浅,让他伏在自己腿上朝着床上吐去。
清浅早上本就随意吃了几口清粥,这会根本只是干呕。
全身无力,体虚更是心虚。
被许白搂在怀中,清浅赶紧解释几句。
“其实,之前不太难受,现在,可能是不太习惯骑马吧。”
边说,边红着眼睛看向许白,生怕对方把自己责怪。
许白无奈的笑笑,怀中少年的确是有些害怕自己。
怕自己生气,怕自己轻疏,怕自己眼中没有他的身影。
用力抱紧清浅,或许不爱,但绝不曾想过放开。
“清浅,你知道吗?”许白并不想隐瞒。
“嗯?”清浅有些不明所以。
“你有了。”许白的手掌,轻抚着清浅小腹。
“什么意思?”清浅只觉有些发痒,手臂紧搂着许白颈脖。
“你怀孩子了,怀了我的孩子。”许白轻声说着,可他分明感觉到怀中的清浅愣住了身体。
“怀……怀孩子?”清浅的脑中只觉塞了一团棉花。
什么叫怀孩子,自己与许白虽然已经成亲,虽然做了不少令人脸红的事,但是……但是为什么可以怀孩子?那自己……
几个月之后,就有一个活生生的孩子会由自己身体里诞生?
不得不说,清浅有些被吓着,但惊吓过后,却是弥漫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与幸福。
与许白成亲之后,诸娘子也说过让自己替许白生个孩子。
她说完之后,却总是叹气。
因为男妻并不似女人,想要生出对方的骨肉那是难上加难,好似海中捞针,枯木逢春。
清浅还小,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
许白不急,就算命中无子他能也接受。
可就在两人完全没做准备时,这个有如神迹般的孩子悄然降临。
“我……我……”清浅我了半天,却说不出完整一句话。
许白只是笑笑,将清浅打横抱起。
屋外,站着钱师爷,他一脸紧张,好似担心清浅有事。
许白点了点头,顺手拿出一张写满字的药方。
钱师爷接了过去,放眼一看,倒是一张精巧的良方。
清热解毒,却又药性温良。
“劳烦钱师爷帮我抓这几味药,再为我送回许宅,我先带清浅回去,他现在的情况,不宜留在这。”许白客气说道,抱住清浅的力道更重了几分。
钱满贯盯着药方,点了点头。
而与朱浣信待在一起的宋漪却很不乐意。
看着一脸幸福的清浅,他觉得自己的心整个灰暗起来。
为什么清浅竟然怀孩子了。
他明明是个什么也不懂的西景流民。
而许白如此重情重义,一但他生下这个孩子,许白更不可能让他离开身边。
想到这,宋漪不禁握紧了拳。
一旁的朱浣信却是嘴露笑意。
天宏从来没有一位帝王心存善意,之前的刺杀或许在宋漪心中留下阴影,但自己很快就有主意,能够了了宋漪那点不堪的小小心愿。
不久,许白带走了清浅与宋漪,朱浣信带着白玉也返回朱府。
倒是钱师爷,他坐着自己的那匹花粟马,心中却回想着许白交给自己的药方。
青黛两钱,黄柏半分,凤凰衣为药引,以小蓝挼水调下。
这男人,心疼清浅,却好似,有些不想将这这来之不易的孩子留下。
如果不想要,又为何与清浅去说,以他的医术,可以轻松将孩子拿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