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照在深深的庭院里,显得草木如霜,泛着淡淡的苍白。
七八个太监提着灯笼踩着小碎步正往淑妃住的静兰宫赶去,中间促拥着几个穿红色官府的大臣。
卓尘派过去的侍卫藏匿在阁楼的一角探视着底下的动静,好似一只想要喝水的乌鸦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屋顶,等着需要它投石子的半瓶水一样。
庭院里只见淑妃穿了一身宽松的杏色袖衫,坐在婢女给她搬出来的太师椅上,远远见那派出去的一排人形灯笼回来了,翘起染了蔻丹纤细的手指道:“这些都是贵客,给他们落座。”
“如陛下所料,那些大臣并没有走,有人带着他们去了后宫的庭院里。”
两侧高高架起的琉璃盏照的宫殿金碧辉煌,殿下跪着的影卫继续说道:“但是夜色太暗了,臣只能判断他们朝东边的方向去了。”
金线绣满飞龙的矮床上,皇帝靠着扶塌闭目养神:“派人跟过去了嘛?”
“跟过去了。”
他懒得抬眼,摆了摆手:“把宫里的暗线调出来一半去找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找到了别声张,把人报给朕就行。”
那影卫首领低头应下,推出大殿随机像一阵风一样融进了这满满无边的夜色里。
待到那影卫走了,大太监胡德安端着一个漆盘进来,漆盘上放着一沓拿蜜蜡封住的信函,他毕恭毕敬放在矮床的小案上:“老奴拿到的名单差不多都在这里了,只是有一些今晚不当值的小太监也在被查的名单上,这……”
胡德安一脚踹在身后跟着的小太监胡卜屁股上,那胡卜连忙连滚带爬得跪到皇帝面前,颤巍巍地道:“是胡公公宽容大量,不不……是陛下宽容大量,小的失职,有一部分退朝后的大臣们小的没有查进宫的名册就让他们走了。”
他的头死命地在地上磕:“小的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这才玩忽职守,是小的失职,小的愿意受罚。”
皇帝抬手。
“行了,别磕了,竟然胡德安都来带你认错了,朕也得给你一个将功抵过的机会。”
院子里的火光被压的低低的,黑漆漆的谁也看不清谁,淑妃拢着袖子道:“你们有些人说得这些和本宫查的的出入太大了。”
她拄着头,盯着院子里黑黢黢的人影阴恻恻地娇笑:“你们说得是不是真的本宫自然会命人去比对,如果发现有人说了谎,下次在院子里迎接他的可不一定是椅子,也有可能是索命的刀剑。”
后面的两个太监驾轻就熟地亮起两盏灯笼垂在地上找亮一点路面,捏着太监特有的嗓音道:“诸位可以起身了,我带着各位出去,还是一样,希望各位管住眼睛不要四处乱看,小心看得不该看的东西。”
两盏如豆的灯盏在偌大的后宫中穿行,待到一群人出了宫门,屋顶上的那些“乌鸦”理了理羽毛鬼魅一般跟了出去。
天色微微亮起,莫拾欢起了个早,正在半躺在凉亭的长椅上举着巫族的古籍翻看。
“姑娘,姑娘,凉王殿下过来了。”
她微微侧头,撞上卓尘看过来的视线。
“老天,这么早找我干嘛?”
她说着鲤鱼打挺般坐了起开,宣之于口:“你这么早找我干嘛?”
见他身后跟了下人,手里托着一个木盒。
“这是状元楼的香云糕,上次在茶楼见你吃的欢喜,就让人买了一些。”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卓尘坦然点头:“想找你要一些追查人的药粉,不知道你有没有。”
莫拾欢当然有,而且随身带着,她歪着头想了想,装作思索良久的样子,从手里变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瓷瓶,那瓶口系着红线勾在她手指上。
“追命粉,撒在人身上经久不散,给训练过的猎犬闻可以追到百里之外。”
她朝卓尘怀里一扔。
“给你了,算是当做替我查裴远之的报谢。”
卓尘一抖手腕眼疾手快地接过去,手臂搭在凉亭的木栏上,“还有件事。”
“昨天晚上我找人宴请了裴远之的有些酒友,把裴远之这些天做的事查了个边,连他跟那家青楼的姑娘睡过都查的一清二楚。”
莫拾欢听了忽然觉得裴远之有点倒霉,本来就是个冤大头,现在又一不小心让卓尘这个老谋深算的狐狸把里外都拔出来看了看了一遍。
“你最近一直在看这本巫族书,那么喜欢?”
卓尘又突兀地来了这么一句。
莫拾欢怕自己说多了露馅,又不想理他,干脆在自己心里一拍即合站起来把书一合揣到怀里。
俩个人只见的气氛有些微微地剑拔弩张,忽然就静默了,他们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对方,最后莫拾欢把书往桌子上一扣:“你想看给你了,反正我看完了。”
“别生气,我不问了,”卓尘后退一步,语气缓和了一些,“裴承之找你,说有要事相商,现在人在待客厅,你要不要过去?”
待客厅
“没错,裴兄和我想的一样。”莫拾欢露出满口银牙,冲裴承之一拱手,“我昨天晚上思前想后也是这么个结论。”
她看了看裴承之,目光落在他腰间随身带了数年的玉佩身上,只见那玉佩成半圆月状,外围雕了云纹的图样,而内侧却刻了一些十分奇怪的纹路,有的凹下有的凸起。
裴承之把玉佩从腰间取下来放在桌子上有些疑惑:“这或许就是你们找的信物,不过我只有一半。”
卓尘盯着玉佩看了半晌缓缓地开口:“你哥哥是不是也有一个差不多的,正好可以拼成一个对吧?”
裴承之点了点头,又拿出一封信,只见信封上赫然拿金泥印留了落款,卓尘看见那几个字只觉得额间青筋一跳。
“这是我父皇的密信?”
“没错,是两个一老一少的太监送过来的,他们告诉我这封信要我亲自给追查玉钥的人,说他看了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