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城,西城,长生坊市。
这里商铺林立,廊腰縵回,檐牙髙啄,气象万千。街市繁华喧闹,有很多沿街地摊,叫卖的都是与修真相关的物事,丹药、灵草、秘笈、符箓、甚至法器等诸物,比比皆是,令人大开眼界。
坊市中,人流涌动,俱是气息迫人、双目神光湛湛的修真者,他们在这里流连,翻看货物,寻找所需,跟摊主讨价还价。
显然,这是一处集市,修真者的集市。
这跟东城的凡人集市本质上没什么分别,只不过货物变成了修真必需品,交易所用的黄白之物换成了灵石。
坊市很长,蜿蜒迂回,绵延十余里。在快要到长街的尽头,人烟渐稀少。
那里有一片废墟,方圆数十丈,萧瑟而破败,只余寂寥,在秋风中叹息。
残垣断壁,焦木破瓦,埃土上,荒草丛生,掩盖不了被焚之一炬的悲伤。
废墟前,陆离怔立,神色失望,亦带着黯然。这里就是他们三年来的目的地,如今物是人非,仅余废址。
世事无常,越希望的事情有时候是最不可能发生的,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往往历尽千幸万苦,到头来一场空。
陆离此时就有这种感觉,老天似乎跟他开了个不小的玩笑。
天辰阁,长生坊市当年数一数二的大商铺,如今却湮灭,成了废墟,埋葬于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中。它太有名,即使已成过去,还是很容易打听到,陆离带着霍可儿到达西城后,花了一枚灵石,就得到了消息。
那是一个不幸的消息,一时间令陆离惊愕、迷惘。
一个出售符箓的地摊摊主告诉他,天辰阁在两年前就被灭门,一夜之间化为废墟,它的主人,霍可儿的舅父谭历生死不明,据说活着的可能性很小,他因为宝物得罪了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遭遇不测。
这个消息令人难以接受,最后,他拉着霍可儿来到废址,心中仅存的一点希望亦破灭。
“怎么办?”陆离发怔,喃喃自问,这让他措手不及,从未想到过结局会是如此。他看了一眼霍可儿,小女孩目含泪光,呆呆出神,仅余的亲人亦遭不测,对她的打击非小。
陆离拍拍她的肩膀,道:“不要太担心,也许你的舅父已经逃走,将来或许还有相见之日!”他虽如此安慰,但内心中就连自己也难相信霍可儿的舅舅还在世上。
长生坊市并不会让每个人都长生。
“哇!......”霍可儿大哭,抱着陆离伤心欲绝。
“可儿乖,要坚强,不是还有哥哥么?今后我们相依为命,哥哥不会不管可儿的!”陆离这样安慰,霍可儿听后哭得更厉害了。
“好,那就哭吧,哭出来会好一些!”陆离叹气,从此霍可儿亦成了孤儿。
他们呆了很久,霍可儿哭声才渐渐止歇,犹自呜呜抽泣。
“哥哥,将来我一定要寻到凶手,为舅父报仇!也要为爹娘和爷爷报仇!”霍可儿泪眼婆娑,忽然说道。
“好,仇当然要报,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好好修炼,先让自己变强,将来才有能力报仇的。”陆离拍拍她的头说道。
霍可儿晶莹的目光变得坚定,小拳紧攥,重重的点头。
陆离拉着她向着废墟拜了三拜,然后他们离开,远离那处令人黯然神伤之地。
一连两月,他们在七星城转悠,东西两城来回穿梭,漫无目的的游荡。衣食暂时无忧,陆离手中还有一些铜钱,灵石亦有十多块。
原本的计划落空,陆离不得不重新考虑将来的打算。筑基迫在眉睫,灵海仍未修复,在七星城见识了太多强大的修士,这让他更有紧迫感。必须要变强大,否则难以自保。
两月来,有不少修士曾找他的麻烦,以势压人,陆离忍让,低身下气的避开。这不是长久之计,自身不强大,麻烦找上门,总有人喜欢寻衅挑事,以强凌弱,一味忍让未必有用,况且,他也不愿忍下去。
忍一次两次,叫宽容;忍十次百次,叫懦弱。
好在欺辱多至于言语上,因为东城大部分地方是禁止打斗的,尤其是如长生坊市这样的交易集市,更是明令禁止,若有人明知故犯,破坏规矩,必受严厉处罚,因此虽然受辱,并无性命之忧。
强龙不压地头蛇,陆离告诫自己,也是安慰自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莫欺少年穷!
这一天,七星城变得愈加热闹,更显拥挤,因为近几日间,城外忽然涌来大量修士,到处人满为患,就连东城的凡人聚居区也出现很多修士。
那些修士有的三五成群,有的独来独往,具以年轻人为主。也有很多宗派、世家的大队伍,他们成群结队,身着统一服色,皆有高手压阵,一路上年轻的男女弟子左顾右盼,唧唧喳喳,好不热闹。
“这像是要参加什么盛会么?”陆离心中嘀咕,近来,为了少惹麻烦,他尽量不和修士打交道,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他花一块灵石,向一个独行的胖青年请教。那胖子见到灵石双目放光,又听他打听的居然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这灵石也赚得忒容易,口水都快流出,一把夺过灵石,然后有些奇怪的问道:“兄弟,你真的不知道?不会是开玩笑吧?先说好,我告诉你,这灵石可归我了!”
“真不知,愿闻其详!这灵石是报酬,自然归你!”陆离微笑,点头道。
胖子见他不像是开玩笑,摇了摇头道:“你居然不知,真是奇怪,这几乎是满城皆知的事情了!看来你们也不是来参加此会的了。”
“我们兄妹也是才入城,什么也不知道,要参加什么会?”陆离解释,并问道。
“当然是七星灵院的招生大会,每三年一次,机会难得啊,我也是从万里之外赶来碰碰运气的!”胖子道。
“七星灵院的招生大会?”陆离皱眉。
七星灵院他倒是听说过,就在西城,只是不知具体在那里。一直以来,他和霍可儿仅在东西两城的交界处活动,并未太过深入西城。对于他的修为来说,那里很危险,不宜涉足。至于招生大会更是从未听说。
“唉,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好吧,看在灵石的份上,我就详细说说!”胖子看到陆离的神色,叹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