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都这么说了,我们也就不舍地走出了监护室……但是,没有我说“离开”两个字,程思林和赵星他们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所以,大家就这么陪我静静地坐着,一直坐到…听到了…音音她妈妈吵吵闹闹的声音传了过来……
从刚才看到音音后,我们就一直静坐着,应该说是静静地陪着音音。俨然,音音她妈妈骂骂咧咧颇似悍妇的声音最终将这一阵安静、压抑的氛围给掀了个底。
我们寻声望过去,只见音音她妈妈一路手急脚快地走了过来,随行的…还有音音沉默不语的爸爸和我们的班主任。看到瞬间就把安静的医院给整成“菜市场”可以大声宣泄的功力,此时的乔林脸色多了一抹淡淡的尴尬。而且,不单是乔林尴尬,就连跟着疾步而来的班主任也显出了诸多尴尬之色,还有…无奈。
那时候,我可以看见老班走过来的时候,额头已经在微微地冒着细汗了。等到他和音音的爸妈站到我们面前时,他用手抹了抹额头的汗水,接着,扶了下眼镜就问我,“那个…李青,乔音音同学现在怎样了?还有,你回头要去下政教处,仔细说明下上午发生的事。这个事可以说是因你而起,所以,你得跟政教处详细说一下。而且,学校也已经报警了,这件事现在影响很大。”
老班一来就向我吐了“一脸口水”,他连续说了N多句话,我却只是微微地跟他点了下头。接着,怀揣着心里的愧疚,我跟音音的爸爸妈妈打了声招呼。只不过,我并没在眼神和言语上跟他们有太多的交流。
但是,事情可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见我只是跟他们简单的打了个招呼,音音她妈妈瞅见了没有下文的言语交流后,直直地把矛头对准了乔林。从刚才到现在,大家都坐着沉默不语,就连基本的礼貌礼节在这一刻都变成了“有跟没有”一样的了。苗苗和陈柔也是一样,她们互相依偎着彼此,又刚好被音音的爸爸妈妈给挡住了。所以,她们两个也没有跟老班打招呼,敢情…她们真的哭累了…累到不想说话了,就这么静静地搂着、倚靠着彼此。
乔林他爸还是那样,话不会很多,只会偶尔用眼睛象征性地看一看、瞅一瞅。而典型具备发言权的人就是音音的妈妈了,她张开塞着“喇叭”声音高亢地嘴巴说:“你瞧你这个做弟弟的,自家姐姐都住医院了,你还能风平浪静地坐在这里不说话。”
风平浪静?我想很多人会跟我一阵嘘唏吧?这个词用到现在的状况上,犹如出自“大师”之笔,用法“精辟”又“干练”啊!
接着,音音她妈妈又继续朝乔林骂道:“让你读书你不好好读,现在,出来打工赚了点小工资,可是,又遇到你姐住院这事了。你说,你让我们能怎么办?”
这句话说完后,程思林和陈亮看向了我,两个人的表情都有点错愕的样子。没有错,傻子都听得出来,音音她妈妈在开始哭穷了。这时候,老班又继续带着他尴尬的表情说话了,他说:“两位家长请你们放心,这个事是出在学校内,我可以跟学校谈一下能否给到乔音音同学一些营养费?还有,学校也意识到在安保上的漏洞和不足了,日后…我们也会在安保这一块上继续做改善和增强,希望你们不要生气了。”
一听老班说到营养费,音音她妈妈的态度出现了360度的大转变,她笑着说:“哟…那就麻烦老师了。”
“做为乔音音的班主任,我这么做也是应该的,应该的。”说完后,老班又把矛头指向了我,他说:“你等下去政教处,把怎么跟刘同学起争执?怎么跟一个突然跑出来的校外人员发生打斗的事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还有,你到时候也要跟过来学校的民警做下笔录。这次的事情…虽发生不久,但整个学校已传得沸沸扬扬的了。你要写下检讨,学校也会根据情况对你做出批评和相关处理,希望你下次不要再有打架斗殴的行为发生了。”
“邓老师,除了乔音音同学,李青也是受害人,而且,他也受伤了。如果学校再对李青做出批评或是其它处理,我觉得不合适。问题是,挑起整件事发生的人,也就是刘亚辉同学,我觉得学校得向他问清楚,校外人员是怎么进入校区的?还有,所有围观的同学都看见他在一拳又一拳地打李青同学。如果将这一切联系起来,你不觉得今天的事好像在很久以前就布置好了的吗?”
“我就可以作证,刘亚辉跟捅伤音音的人是熟人,而且,刘亚辉还打了李青同学。”
“这…这……”
“老师,这什么这啊?难道你身为老师还包庇肇事者啊?”
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在场的苗苗?又看到陈柔也在一旁,还有不知名的陈亮,我可以感觉到邓老师,也就是老班的“鸭梨山大”了。随即,他放低了一下刚才说话的口气和姿态,对着苗苗点了点头,又深思熟虑地说:“苗老师,你说的事我知道了。刚才,陈柔同学也说了,毕竟她也是目击者之一。那么,我先回学校去,先跟政教处那边反应一下,还有交涉下乔音音同学受伤需要处理的事。”说完,老班跟音音的爸爸妈妈打了个招呼就拍着屁股走人了。
见到了音音的爸爸妈妈,负责监护室的护士允许我们去看一下音音,但是,她也很负责任地对我们说:“看望病人时,不许逗留时间过长,更不许喧哗吵闹。”
看到我们连连点头应承后,护士这才放心地怀抱着文件夹走了。
等她一走,我立马就凑到了音音的床前,而那一刻,我颤抖的手指已经轻轻地抚摸在了音音的小脸上。我真的无法接受,曾经活灵活现的她,现在只能是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看着两根输氧导管抵在音音的鼻口,我的心情是无法言语的,我不知道怎样去形容我心里那种酸楚和痛苦?我多希望,挨了一刀的人是我,现在躺在床上的人也是我。我好害怕,害怕…音音再也不会醒过来……
想着想着…鼻尖一酸,我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挤满了眼眶…..而当我握起音音的小手时,眼泪…已开始滴落在了音音的手上。
看到眼前这一幕,音音的妈妈突然语出惊人地对我说:“当初,我就不同意音音来上学。可是,也是你非要带着她来,才有了今天的事。她是我的女儿,男孩女孩,手心手背都是肉。现在,她就这么躺在这里了,你说…你这住院的费用让…让婶怎么办?家里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
音音的妈妈刚把话说完,我的眼神就凌厉地扫了过去,我的手握着音音,语气充满指责地说:“不就是钱吗?说来说去,你不就是为了钱吗?从你来…到现在…”我哽咽了一下,擦了擦眼泪,强硬地说道:“到现在,你说的话,我都在认真地数…在认真地听…我在听,我在数,你有询问过音音的病情吗?你有在问音音伤得重吗?可惜…你没有,我好失望,你没有这么问。
你说,男孩女孩,手心手背都是肉。既然音音是你的肉,她受了伤,你不会疼吗?”说到这里,我的声音因为心情的烦躁而大声了许多。
“你…你这孩子,咋…咋这样…”
“行了,你少说几句吧!”说话的人是音音的爸爸,他回头对着音音的妈妈少见且不耐烦地说了一句。接着,就自个向我和音音走了过来。
到了音音床前,他没有跟我一样坐下,他只是弯下腰并伸出了粗糙的手,用他结满黄色老茧的手掌轻轻地、慢慢地、柔柔地、摸了摸音音的发线。那个时候,我从他看着音音的眼神中看到了他很多想要说的话,可是,他却把所有的话都放在抚摸着音音的手上了。接着,他直起腰身对我说:“刚才你婶说的话是不中听,你不要介意。是叔没本事,这不怪她,我……”
“行了,叔,你不用说太多什么。”严格来说,我得叫他一声“舅”。可是,到了我这一代,不管是三姑四婆,还是五舅六叔,我基本都不懂得这些所谓的称呼叫法了。
对于音音的爸爸,我知道他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人,他的言行就跟他的穿着一样,除了质朴得跟个下田的农民一样,其余的…完全让你看不出有任何吸引人的地方。老实说,对于音音的爸爸,我一直觉得他在家里扮演的是一个极其没有地位的人。所以,我对他没有怨言,也就只是简单地回复了他上面的话。
可是,音音的妈妈却仍然摆着一副不甘心的样子。我看见她用力地向后拉了音音的爸爸一下,接着,喋喋不休地继续说道:“你这孩子咋就这样了?就算是远房亲戚,你还当我们是你叔和婶子吗?音音现在躺在这里,我就不心疼啊?你就知道我不担心吗?你说就这住院的费用,到最后…最后,不也是我…我们来掏吗?”
“滚,给我滚,不就是钱吗?”没有人料想到我会怒吼出来,我几乎是从音音的床上弹射了起来。接着,手掌快速地伸向口袋里把钱包拿了出来,再接着,我把一张银行卡抽了出来,用力地摔了过去。与此同时,我口气很暴躁地说:“钱,说穿了还是钱,我来出不就好了,你需要在这里放屁吗?要不是音音这些年的努力,你拿什么来跟我说事?你不要忘记了,为了盖房子,你连音音都可以推出去嫁给别人。你要钱,不是吗?我拿给你,行了吧?”
我的话几乎是带着咆哮的,那时候,我已经双目通红,彻底地失去了耐心和理智,更不会考虑到这里是音音的病房了。同时,我的大声怒吼也震慑住了音音的妈妈,而站在一旁的程思林他们,包括陈柔和苗苗,谁都没有说话。他们的沉默,代表了对我的默许…...
也正是在这时候,护士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她一进门不管什么情势,非常不满地说:“你们这是干嘛?都说了病人需要好好静养,你们到底是不是她的亲人啊?”说完,她还作势要赶我们出去。
音音的妈妈看到护士跑来了,一下子像找到主心骨一样,顽固地说:“我听护士的,不跟你争吵,我们是人穷,但不会给你看笑话…我…我…..”
“妈,够了。你跟爸先回去好吗?别在这添乱了……”这句话,乔林几乎是带着哭腔喊了出来,而且,他一边说,一边还伸出手把自己的父母推出了房间。
我跟护士说了声“对不起”,接着,带着所有人离开了房间……
而在我身体经过房门那一刹那,我不舍地回头看了一下音音,接着...我没有任何预兆地跑到了音音的床头并跪在了地上…我颤抖地说:“醒来啊!快醒来…再叫我一声青青哥,好不好?求求你了…音音…我求求你了…”
那一刻,我就像个小孩一样哭了出来;那一刻,我把护士和所有人都吓到了…..程思林说,不想看到我哭哭啼啼的样子,但是,他不明白…我的心情就跟火在剧烈的燃烧一样,从来没有这么焦虑过。我好怕…好怕…音音就这么不愿意醒过来了…我到底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