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滴答..
破旧的地牢里,一条条生锈的褐色铁链交叉蔓延着自四周的墙壁上垂挂下来,年代久远的砖墙上到处都是褐黑色的可疑痕迹。
就在这麽一个狭小又破旧的空间里,一盏由铁链吊在半空中的煤油灯是唯一的光源,微弱的火苗摇曳着、颤抖着发出了哔哔剥剥的细碎声响,彷佛随时都会熄灭一般。
天花板上滴下的水在地上积成了一摊水洼,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味道。
【玛茵!玛茵!】
有人在叫我.....
是谁?
朦朦胧胧中似乎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原本昏沉的意识渐渐地随着周围从天花板上垂下来一摇一晃的铁链频率凝聚了起来,但是却怎麽也睁不开眼睛。
滴答、滴答。
【快醒来!玛茵!】
声音很是模糊,又有点熟悉。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她好像听见了来自酒吧里的嘈杂人声,但是竭力想要去分辨却又徒劳无功。
【别傻站在那里!跑起来啊!你这个红发笨蛋!】
心里不由得一急,脑海里”嗡!”的一声,浑沌的黑暗顿时被打破。
煤油灯昏暗的光芒在黑暗中淡淡的撒落,为这间地牢的一切凭添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大脑还有些昏沉,周遭也慢慢地静了下来,或者说本来就是一片安宁。偌大的地牢里,只剩下水滴单调的滴答声。
大量的思绪开始涌进大脑,但是却纷乱的找不到落脚点。此时,一阵来自左腹的剧痛像是一根钢针一样,狠狠的刺醒了她”!!!”
全身的神经突然敏感了起来,玛茵.西维尔睁大了自己的双眼,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脚被铁链铐在墙上,嘴巴也被布条紧紧地绑了起来。
强忍着左腹不时传来的一阵阵剧痛,玛茵连忙将自己的身体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
幸好,玛茵松了一口气,她的衣服除了沾满血渍以外没有被人乱动的迹象,全身上下唯一的不适就只有左腹的那个枪伤。
“吱－－呀－－－”就在此时,那扇破旧的铁门被人推开了,门轴发出了尖锐的声响,看来已经很久没有上油了。
一阵脚步声响起,一个人影出现在玛茵的面前,他的脸在忽明忽灭的灯光下有些看不真切,但是那淡金色的竖瞳在黑暗中却格外的惹眼。
列宁.西维尔。
“你醒了。”列宁淡淡地说着,玛茵却只是瞪着他,不发一语。
“哦,忘了你没办法开口说话。”列宁抬起了右手的火铳就是一枪,”砰!”
火红的光芒和烟雾一闪而过,玛茵的耳边墙上出现了一个弹孔,原本束缚着嘴巴的布条掉落到地上,发出了微微烧焦味。
“叛徒。”终於拿回了说话的权利,玛茵直视着列宁”叛徒?”列宁淡金色的左眼毫不迟疑地对上了玛茵淡紫色的瞳孔。
“...你到底在想什麽?”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玛茵叹了一口气,因为她完全无法从那只眼睛里看出任何波动。
“我在想什麽,你不是应该早就知道的吗?”列宁拉了把椅子在玛茵的面前坐了下来,”毕竟那是我们一直在想着的事情啊,这麽多年来我始终都在想那件事情,从来没有变过。”
“你的做法和你的想法背道而驰。”玛茵皱起了眉头,”我们当初约定的,是要一起获得’自由’啊!你..””哪里违背了?”
列宁打断了玛茵的发言,他的眼神又开始灼热了起来。
“难道只要我们协助政府在暗中稳定他们的统治和维护领地的秩序就会获得自由吗?难道继续帮助那群人渣就会获得飞出墙外的翅膀?”列宁缓缓的贴近玛茵的脸庞,两人的鼻尖几乎都快要碰在一起了”我没有错!错的人是你!”
列宁看着那张倔强的小脸,往日的记忆再次闪过脑海”喂,你这家伙还没忘记吧!?从小时候开始就是这种又倔又硬的臭脾气,即使被逼得在酒吧里打杂也死性不改啊,每次都被啤酒杯淋的满身都是也不肯认错。你该不会还没有长大吧?还是说你想要像以前那样被大叔们围着..”
“但是你每次都会帮我,列宁。”玛茵平静地说道”每次你都会因此和那群人打架,打得满身是血。结果最後都是我一边哭,一边帮你换纱布..”
“有吗?不太记得了。”列宁稍稍停滞了几秒,他摇了摇头,坐回到椅子上。
“列宁,我不管你记不记得,但是至少我知道真正的’自由’不是用你们这种手段就可以获得的!违抗王政的下场绝对是生不如死!你快点清醒过来!”玛茵激动的喊着,身上的铁链发出一阵锵啷啷的声响。
“不,不一样了!玛茵,我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这几年来我们在暗部,你已经渐渐地越来越不想谈关於墙外的事了,原本我们努力进宪兵团只是为了想获得权力来进行改革,但是你却一直安於现状,安於自己被关在这个笼子里!”列宁突然激动了起来”你变了,你变得懦弱又胆小,像是笼中缩起了翅膀的鸟儿!”
“我们当初是为了获得’自由’没错!但是在这几年里,我可以感觉到你的目标改变了!我迷惘了,我不想让自己也渐渐的在这种环境里被腐蚀掉!”
列宁开始痛苦的揪着自己的头发,嘴里也发出无意识的惨嚎”和平、安逸和宁静!好恐怖,我渐渐的什麽也听不到了,因为周围一片宁静;我渐渐的什麽都不想做了,因为周围一片祥和!我就像是一条离开了水面的鱼,失去了’自由’让我没有办法呼吸!”
玛茵欲言又止的看着列宁,眼里闪过一丝愧疚。
“没错!你的手艺进步了,苹果派的甜度也越来越可口,我们原本的破木屋也换成了新的公寓...”列宁停止了动作,他用一种愤慨的表情看着玛茵,”但是我却没办法去享受!这些对於我来说都是苍白的,只会让我的刀变钝!你刚刚不是问我到底是怎麽想的吗?我却要问你啊!!”列宁一把按在玛茵的肩膀上,眼里满是痛苦”为什麽!?我们当初不是发誓,总有一天要走到墙外,重新获得’自由’吗?在那条肮脏的小巷里,在那间破烂的酒吧中,我们不是无数次曾经幻想过墙外的广大世界吗?如今有了奥斯汀将军大人的领导,一切都将化为真实,我们的梦想即将成真,为什麽你却要反对!?难道你不想获得自由吗?”列宁嘶声力竭的吼着,玛茵愣愣地看着他扭曲的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低下了头。
“...自由什麽的,怎麽可能会不想要啊.....”牙关被她咬得紧紧的,”那为什麽..呜!”
列宁正想要继续大吼,嘴唇上传来的柔软和香甜却把剩下的话都堵住了,如此近的距离,他甚至可以感受到玛茵的细细的鼻息和身上轻柔的体香。
看来,每个人对自由的定义都不同啊。玛茵缓缓地离开了列宁,看着他那副震惊的模样,忍不住暗暗在心里叹气。
“好吧,我错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玛茵的淡紫色瞳孔里满是坚决”让我加入你们吧,让我们一起追寻真正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