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将军英姿卓越,神武高迈,云晏这厢有礼”立一旁满目钦佩之色的云晏上前拱手拜倒。
“你就是刚刚读《孙子兵法》的公子?”飞廉转过身子,悠然笑道。
“正是”
这时,闻声的慕白也偏过头来看向云晏,不过一瞬,他便目光滞住,痴痴地凝望着他,总觉得眼前这个少年是那样的似曾相识,那样的模样似乎很熟悉。慕白心下狐疑了半晌,忽然他眼眉一抬,霎时地看着江梅,紧紧地握住她有些凉凉的手,试探地问道:“菡儿…他…”
江梅端详着慕白的神色,放眼整个大桓,能认出他来的,除了她与裴风晚也只有慕白了。
江梅长叹了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
云昭云晏以及飞廉被二人的神色给弄得糊里糊涂,只是单单地瞅瞅二人,希望他们能给个明白话。
显然,慕白与江梅达到了一种默契,云晏的身份断然不能声张出去。如果说华缨还有存活的机会,可云晏的身份一旦暴露,断无生还的理由。
慕白随即深深地看着云晏,和蔼道:“云公子年纪轻轻有如此风采,慕白欣赏不已”
聪明如云晏,也感觉出来了慕白对他的亲近之意,甚至从慕白的话中还听到了一丝卑谦。因而云晏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云晏,你不是对从军打仗感兴趣吗?今日起,你便跟随这位慕白将军,学习用兵之道和御敌之谋”江梅双手环胸,浅笑吩咐道。
云晏面色一喜,立即长长作了一揖。拜道:“云晏愿拜将军为师,请将军不吝赐教”
慕白见状,连忙扶住他,如果他真是云家后人,那么在慕白眼里,他便是自己的少主,哪里能受他的大礼呢?慕白依旧温和道:“公子言重了。慕白愿为公子答疑解惑”
“多谢将军”云晏颜面之间竟是激动不已。从慕白一进这个院子,他便已觉察道慕白身上的将军气息,他天生便敬佩指点疆场和运筹帷幄的军人气质。
“好啦。云晏,你今日先随飞廉将军去竟陵各处看看,这可是对阵大燕的前沿阵地,回来之后。再好好思量思量”江梅吩咐道。
“是,小姐”云晏已然对江梅相当佩服。这一路上他随江梅所长的见识比他呆在宁州十几年学的还多,再加上他发现江梅到哪都有一批文雅卓越的人物相随,他内心甚至已经臣服于江梅。
慕白对于他那句小姐显然有些微微皱眉,但是随即又掩了过去。
等飞廉带着云晏出门后。江梅便领着慕白进了屋内。江梅使了个眼色,云昭便悄然退了出去。
“他便是云将军之孙,大公子当年的遗腹子”江梅开门见山地解了他的疑惑。
“千真万确?”慕白颇有些激动地问道。
“当然,慕大哥刚刚不也认出了他么?”江梅懒懒道。
“是呀。他长得很像大公子,而大公子也长得像将军,我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当年将军和公子的影子”慕白微微怔住,思绪似又飘到了许多年前。
“我要去一趟大燕,这个孩子就先交给你了”
慕白凝望了她一会,道:“好,不过,据我所知,北鹤已经秘密地让人招兵买马,如今阳春一开,正好是用兵之时,恐他不久后会用兵襄阳”
“正是如此,所以我才需要前去探探虚实”江梅嘴角微微轻扬,有着一种一切都在掌中的自信。
“菡儿,将军当年唯一败过的对手便是北鹤,你可千万要小心”慕白不放心道。
“我省的,我已多年未领略长安风采,正想去看看那八百里秦川呢”江梅昂然抬头,眼眸里无不是睿智的光芒。
江梅在竟陵歇息几日后,便带着九竹若云和景彦通过倚云阁物资运送的通道,进入了大燕。几人入燕境之后,乔装打扮了番,随后在襄阳兵分两路,一路顺着商道,一直通向西北,过武关,经青泥,四天后抵达了千年古都长安。另一路从襄阳沿着水道走向东北,过南阳和鲁阳,也在四天后直抵大燕京都洛阳。
长安城内,晋安王府的西苑中,一个侍从快步跑向西苑的飞雪轩,等他至飞雪轩门口时,却顿了顿身形,轻轻扑了扑身上的尘,敛好衣裳后,稳步踏入轩内,朝着飞雪轩南侧的书房走去。等他进入书房后,微微抬眉,便见到一席地而坐的白衫男子,那男子正一手执书,悠然凝思。那侍从微微一怔,心里感慨不已,如今自己的主子已经年过半百,至今望去,仍如三十多岁的青年一般,周身有种不敢轻掠的高雅气质。
侍从轻轻踱步至他身旁,再席地而跪,低沉道:“主子,晓月楼的楼主已经进城了”
那白衫男子闻言目光一凝,随即淡淡地侧视了他一眼,又将目光移至书上,微微动了动唇道:“抓了吧”声音仿佛从幽泉深处传来,清清凉凉,让人为之一颤。
“嗯”那侍从应了一声,遂头都不敢抬的起身退了下去。最后那侍从镇静地瞧了一眼那白衫男子,便转身出了书房。
此刻长安城南市的晓月楼内,一名女子正倚着凭几,喝着暖酒,“哎呀呀,舒蝶呀,我们都好几年没见面了,可有想本小姐呀?”江梅坏坏地瞅着舒蝶笑道。
舒蝶看着她,没好气地回道:“小姐还是老样子,倘若你女扮男装,舒蝶也就从了你了,可你偏偏着了这么清嫩的衣裳,舒蝶就是想醉一回也不行咯”
江梅闻言低头瞅了瞅自己身上的衣裳,今日她为了来见舒蝶,特地穿了一件嵌着绿叶的嫩黄衣裳,看起来似乎是清嫩了点。
“好吧,小姐我很少穿这样鲜艳的衣裳。恰逢今日见旧友,所以便装扮了番”江梅见着舒蝶着实开心,所以一直止不住笑意。
忽的舒蝶暗暗瞧了瞧四周,见四下无人,便凑近身子,边给江梅斟酒,边低低说道:“小姐。北鹤对长安城控制得很严厉。我们在城内几乎动弹不得,很多消息一直送不出去。”
江梅目色一紧,低声问道:“长安城可有异样的举动?”
“从去年年底至今年年初。一直在为南侵做准备,而且…”舒蝶惨笑道:“他实际上已经控制了晓月楼,我们的余银都已被他的人找借口搜刮而去。如今,我们已经是名副其实的药店了。”舒蝶说完叹了一声气。满是无奈和不甘。
江梅闻言依旧是仰身倚靠着凭几,闭着眼。默不作声。
过了一会,当两人还沉醉在静默的气氛中时,九竹阔步进来,急声道:“小姐。外边来了一帮铁卫,似乎来着不善,我们快走”
舒蝶一惊。急忙起身,立即将江梅扶了起来。“小姐…”
江梅不动声色地站了起来,缓缓吐了一口气,“晚了…”因为她已经听到外间井然有序的跑步声,显然这间屋子已经被包围了。
江梅苦笑一声,道:“走吧,出去看看”随即她换了一件白衫,一会后,三人便走了出来。
江梅出屋后,便见一圈黑甲侍卫林立院中,为首的是一名黑衫男子。
“姑娘大驾光临,我家先生欣喜不已,特地摆了一小宴,为姑娘接风洗尘,姑娘…请吧…”那黑衫男子眯着眼瞅着江梅,皮笑肉不笑道。这名男子正是晋安王府司马庾彦伯。
江梅扫视了一眼四周环布的铁甲卫士,缓步下阶,嘲弄地冷笑道:“哦?原来这就是北鹤先生的待客之道呀”
江梅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先生是谁,北鹤先生是他的名号,他本名为卓逸民。因功封为太常,常驻长安,为晋安王师。
“姑娘如若不满,留着这些话跟先生说吧”庾彦伯负手说道,他心里对这位名动天下的女神医没多少好感。江湖上对她的医技传得神乎其神,而庾彦伯却没有信以为真。
“好吧,既然已经来到了北鹤先生的地盘,那便客随主便吧”江梅甩了甩衣袖,随意道。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要面对的是让全天下的人闻之丧胆的玉面军师。
九竹无奈地看了一眼江梅,道:“小姐,你确定要跟他们走吗?”舒蝶也是拧紧细眉,望着江梅,她不相信江梅居然要主动送上门去。
“是的,不然,你有把握能在这么多铁甲卫士的围攻下带着我们二人全身而退吗?”江梅抬眉轻松地问道。
九竹看了看黑压压的一片卫士,低着头没有说话,他自己走是可以的,但是还带着两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就难说了。
江梅轻笑了一声,接着道:“那就对了,再说啦,我一个行医的女子,与北鹤先生无冤无仇,先生怎么会为难我这个弱女子呢?”随即向外走去,边走边说道:“庾大人,带路吧”
庾彦伯被她这潇洒无羁的风采所镇住了,另外还让他郁闷的是,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姓庾呢?
庾彦伯就这么边琢磨,边带着一众卫士跟着江梅一道出了晓月楼,九竹瞥了瞥江梅潇洒的身影,吩咐舒蝶守好晓月楼,自己也立即跟了上去。
就这样,江梅身边随着九竹和庾彦伯,而身后跟着一大批黑甲卫士,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赶往晋安王府。江梅这架势怎么看都不像是被抓进王府做阶下囚的人。
当北鹤领着王府长史韦勖在王府大院里厅下棋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情景。
北鹤随即负手立在厅前,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抹越来越近的白色纤影。刚刚收到侍卫来报,已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晓月楼的楼主,北鹤还有丝不相信,但如今看到江梅那副施施然的样子,他才相信能做出这样事来的女子只有江梅。
虽说他与江梅从未见过面,但是作为一个身居高位又运筹帷幄的强者,当大桓的晓月楼入驻长安时,他便派了自己的密探前去打探其中的内情,经过多年蛛丝马迹的追寻,他终于知道那位云游四海享誉天下的江梅才是晓月楼的正主。
从那以后,他更是多方搜集江梅的信息,已然知晓这位楼主大人是一位潇洒淡然的女子。而正是这样一名洒脱的女子居然掌管着全天下的晓月楼,晓月楼为民造福的事迹他自然知道,但作为一个有着敏锐嗅觉的军师来说,他相信这里面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江梅远远地便看到了一位白衫男子昂然高立在厅前,春风吹佛过来,广袖飘飘,那卓然而立的风采倒让江梅内心赞叹不已,等慢慢走近,江梅才渐渐看清那男子的容貌,只见那男子身如玉树,白巾裹发,一派超凡脱俗的身姿,
细看来,见他面若皎月,多年的韬光养晦已让他的柔和得面庞上看不到分明的棱角,唯独那幽暗深邃的冰眸已经绽放着矍铄的光彩,乍眼一看,江梅只觉他是一位风度极佳的长者,实在没法将眼前这望之让人犹生亲近之感的男子与那手段凌厉杀人于无形的铁面军师联系在一起。
“仰慕先生威名已久,今日得先生邀请,小梅喜不自禁”江梅阔步上阶,躬身行礼道。
“哈哈…”北鹤长笑了一声,“老夫活了这么多年,还未见过如姑娘这般胸有丘壑的女子”北鹤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见她身着一淡蓝中衣,外套一件月白衫,一只碧玉簪子将头上的三千发丝随意挽成一个松松的云髻,那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将那清秀的面庞衬得更加悠然莫测,举止投足中,尽显淡然优雅之态。
“不敢当先生高赞”江梅欠身回道。
北鹤随即淡淡的看了一眼立在江梅身后的九竹,只见他面容冷峻,眼若晨星般清亮,只是悄然立在江梅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江梅的背影。
北鹤心知他是江梅的贴身侍卫,见惯了练家子的他却目露惊叹之意,因为深谙中原武林功夫的他,已然感觉到了九竹身上那股隐隐的视万物若无的气息,可见他内力之淳厚,再看他那恭谨淡漠的神色,更知他忠心护主之意。这样的侍卫真是可遇而不可求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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