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喜多怒烧先王陵,朝鲜王欲救临海君
宇喜多秀家来到平壤的消息此时也被柳成龙所知,柳成龙连夜报告光海君,光海君召郑琢共同商议,柳成龙力请:“现已打探属实,日军总大将宇喜多秀家正在平壤,所带护卫也极少,可以袭击。”郑琢也劝道:“正是因为在休战期间才会这么松懈防备,若是能擒得敌人的总大将定能一举扭转战局!”
但光海君仍深为担忧大王会因此而愤怒,柳成龙劝道:“此事对整场战事都将起到重要的作用,若殿下问罪,臣甘愿陪死,邸下,请您一定要坚定信念。”郑琢也同样认为,光海君思考再三最终决定下令秘密拦截抓捕宇喜多秀家。
光海君令李镒领一分队在平壤通往汉阳的必经之地埋伏,李镒等至深夜终于望见宇喜多秀家领护卫百余人正渡浅水而来,随即发射信号箭,宇喜多秀家部突遭火箭射击,伤及近十人,其余纷纷持盾抵御,李镒下令全部杀出与日军混战,宇喜多秀家也持刀御敌,斩杀朝鲜士兵数人,朝鲜军此行为抓捕敌总大将,但相比日军朝鲜军战力还是差了一些,李镒被日军阻挡,宇喜多秀家在部下拼死掩护之下杀出包围,领两人纵马逃回平壤。剩余未死倭寇皆被李镒所俘虏。
光海君正在分朝行在等待李镒的消息,迟迟不得回报不免心中焦急,此时得郑琢回报李镒大胜正待敌寇首级返回,光海君及柳成龙都极为欣慰,光海君因此亲自迎接李镒归来,柳成龙询问战果如何?李镒答斩首二十、俘虏八十,柳成龙笑道:“辛苦了,真是十分辛苦,那么倭军总大将是否活捉或已就地斩首?”见李镒略显疑惑,郑琢提醒此人名为宇喜多秀家,李镒支支吾吾,过会儿才说:“敌酋十分狡猾,似乎身中一箭倒地,但战后察看却已不知所踪。”
听闻宇喜多秀家逃之夭夭,柳成龙惊道:“未能捕杀敌总大将,仅抓些小兵有何用处!你难道不知此次作战的意图所在么?”郑琢也对此表示忧虑:“此次宇喜多秀家逃脱,我等反将处于不利境地。”李镒面有愧色,请令再去追击被柳成龙喝止。
事后光海君召柳成龙及郑琢议事,光海君担忧道:“派遣李镒前去是我的过错,如今我们擅自违反协定也未能抓捕敌总大将,主上殿下定会震怒,该如何是好?”郑琢安慰道:“事态紧急,附近大将仅有李镒一人可以调遣,此并非邸下过错,请邸下不必自责。”
柳成龙也劝道:“如何对主上殿下回复,臣已对李镒有所交代,您不必担心。若主上殿下问罪,将会是臣自主谋划一切。”光海君不肯,坚持要负全责。柳成龙再度劝道:“邸下,您忘了如今国家朝廷正在分朝么?臣来受责并非只为邸下一人,若邸下被罢黜,各道官军、义军皆会崩溃。”郑琢也深表赞成,光海君只好同意。
消息传至义州,朝鲜王李昖听闻李镒越过平壤突袭宇喜多秀家卫队大获全胜,都承旨请下赐大赏。李昖怒道:“真是胆大包天!现在正是休战期间,寡人早已下达休战的严令!李镒为何敢如此违背寡人王令,定是那光海在背后指使!现在朝鲜已经违反协定,倭寇怎能善罢甘休?不久之后便会离开平壤,一举攻入义州,到那时应该如何是好!”李昖痛骂光海君年幼无知,恶化局势,而且沈惟敬及明军都不在身边,李昖心生恐惧,急令召见伊斗寿、郑澈议事。
伊斗寿谏道:“此事若是世子邸下所为,大获全胜又抓捕敌酋,此等大功理应封赏怎能降罪?”郑澈也如是说:“谈判之事朝鲜并未在场,即便不承认也无可厚非。不许军民与敌寇作战也违背百姓意愿,理应战斗到底将敌寇驱逐入海。如果李镒所为是受世子之命,也正是代表民意如此。”
李昖辩道:“并非不许作战,都已忘记休战协定是为明朝援军争取时间么?!”伊斗寿依然坚持援军只是援军,朝鲜自身也必须坚持战斗到底。李昖不屑一顾,连连冷笑:“真是令人郁闷,正是因自身不能卫国才请求明朝救援,如今明朝正在集合大军之时,却开始想要依靠自己,实在令寡人费解。”
伊斗寿问及李昖是否极为害怕倭寇,李昖语塞,只说必须遵从大明使节之意。郑澈质疑:“臣早有怀疑,沈惟敬区区一介游击将军怎会得到皇上陛下的全权委任,此事定有蹊跷,待其从京师归来必须质问。”
李昖无语:“众卿是否认为寡人无论作何决定都是误国误民,只有光海之举才是明主所为?”伊斗寿含泪劝道:“殿下不可如此,臣等都是殿下之臣,仅为辅佐殿下解决国难才需明确是非,别无他意。”李昖因此决意传召世子光海君速至义州接受垂问。
而李镒正押解俘虏进入义州不断宣扬朝鲜大王的恩惠,全城百姓欢欣鼓舞,纷纷集中于义州行在门前山呼千岁,歌颂圣德。李镒喊道:“倭寇肆虐,百姓受苦,主上殿下早已忍无可忍,此次尊奉王令抓住战机反击倭寇,可惜未能抓获敌寇首领,但所擒倭贼将全部斩首,主上殿下下令之后将继续追击,不惜一切代价将倭寇全部剿灭,为百姓复仇!主上殿下永远不会抛弃你们!”李昖率众出门察看,只见欢呼倍增,百姓纷纷表示因大王不许停战,被害亲属因此大仇得报,必永远追随之语。
李昖见状立刻说道:“寡人怎会与践踏山河,屠戮百姓得倭寇协商,宣布停战只是为援军到来拖延时日的计谋。即便如此寡人也不能让倭寇就这么安心休养,因此袭击倭军是寡人要为百姓复仇,寡人立誓要与百姓共同奋战,直至将倭寇全灭为止!”百姓呼祝千岁之声再起,李昖上前慰劳李镒并赐银五十两封资宪大夫。
宇喜多秀家被截击后小西行长令将朝鲜百姓拖出城外斩首并向义州传达立刻归还日军俘虏,否则将在平壤每日斩首一名朝鲜百姓。随后小西行长返回平壤探望宇喜多秀家,秀家怒令立刻进攻义州,小西行长劝道:“此刻我也想立刻发动进攻,但您也知晓现今我军处境不妙,请您暂作忍耐。”
宇喜多秀家发誓要返回汉阳挖掘朝鲜历代先王陵寝泄愤。小西行长对此不敢反对,宇喜多秀家怨恨难消,拒绝任何劝阻,伤势未愈便当日启程奔还汉阳立即部署挖掘王陵尽情焚烧。
后朝鲜王李昖从平安道观察使李元翼处得知日军不仅为换回俘虏在平壤每日斩杀朝鲜百姓,还在王京挖掘毁坏朝鲜历代先王的陵墓宣陵及靖陵,焚毁朝鲜成宗、中宗以及成宗贵妃贞显王后等棺椁,李昖怒气攻心而晕倒在地。经过救治,王后及金贵人都来劝慰,李昖说道:“寡人至死也再无颜面对先祖龙颜,都怪世子擅自出击,导致倭寇作出如此天人共怒之举。”随后便喝退众人,独自涕泪。
在咸镜道加藤清正再次质问临海君道:“既然你是朝鲜大王子,为何迟迟不见朝鲜回应!究竟是什么原因!即使不是投降也应拿金银来恳求我释放你不是么!你这家伙不是王子吧?”
临海君答道;“我也。。希望我不是王子,若我不是王子也不会被抓至此地。”加藤清正讽刺道:“听闻你恶名昭彰,连百姓也自愿抓捕你来交换平安,或许朝鲜王室也已经将你抛弃。”
临海君一听此言极为恐惧会因失去价值被杀,连连否认道:“绝不会如此,若是抛弃之前便早就会将我废为庶人,更何况世子与我为一母同胞,感情深厚,我愿再写一封书信给世子,请他立即率众投降。”加藤清正说道:“这样也好,如果此次还无回音,我只好将你砍断手脚,交给那些渴望杀死你的百姓手中。”临海君惊慌不已,急忙跪地求饶。
光海君再次得到书信久久沉默不语,郑琢建议再隐秘打探一下临海君所在为好,光海君却说:“不必如此费心,我已说过,临海君是在与倭寇的交战中英勇而死,无愧列祖列宗。”
郑琢担忧大王那里应如何禀告,见光海君不愿便劝道:“不可如此,若是以后知道此事定会大怒,会让您陷入危险的境地,总要禀报一声才是。”光海君应允。同时金公谅也从侍女处得知临海君之事后也立刻通报了金贵人知晓。
李昖听闻临海君及顺和君被日军俘虏,连忙询问详情。听说世子早已知晓此事,怒责为何不作禀报,于是立刻下令传召世子。金贵人接着说道:“殿下,临海君必须解救,无论如何都是殿下的血脉,王子被俘是殿下的耻辱,而且临海君活着也会对监督世子起到效用。虽然临海君能力不足以压制光海,但身为长子,明朝也会对朝鲜王室长子未成世子而心存疑惑,对于更为坚持礼法的明朝来说,光海君是很难得到正式册封。但若临
海君身亡那么光海便将成为长子,世子之位也将名正言顺得到明朝的正式册封。”李昖深觉有理而决意解救临海君。
光海君接到传召满面愁容准备动身,柳成龙嘱咐只需坚持一直在探问之中即可,务必应对从容,不可与大王相抗。光海君应允,郑琢本也欲一同共赴义州,光海君劝道:“不必随我同去,若我们都动身前往义州,分朝事务谁来主持,请大人在分朝坐镇,我此去必定万事小心,请勿为我忧虑。”分朝众臣纷纷拜送光海君。
朝鲜王李昖召集众臣垂问光海一直处在探视是何意?光海君答道:“自儿臣接到兄长临海君书信后一直惴惴不安,虽是兄长笔迹无误,但也难保不是倭寇引诱之计,所以一直在不断打探虚实,待到查明事实再向殿下禀告。”
李昖反问道:“寡人很是奇怪,打探这么久可有收获?不是担心会被抢走世子之位而冷眼旁观吧。”光海君惊异:“殿下你怎能如此说,臣本不仅没有这个资格,且连一次也没有对世子之位有过非分之想。殿下若打算让我将世子之位让给兄长,臣也会毫不犹豫让出位置。”
左议政伊斗寿说道:“世子邸下与临海君为一母同胞,兄弟之情十分要好,臣民们都是如此评价,比起他人,听闻兄长被倭寇囚禁凌辱,世子都必是最伤心之人,也定会全力打探临海君安危。请殿下收回疑虑。”郑澈也说道:“是的殿下,世子邸下先行探查的行为可视作慎重处事。若是鲁莽行事反中敌寇奸计则后果不堪设想。”
李昖再问是否已确认临海君被抓?光海君答道:“是,在出发之前已经得到明确情报,兄长确实已被倭寇俘虏。”李昖感叹王子被俘如同君王被擒意义相同,实在是王室耻辱。应立即派遣军队解救临海君。
兵曹判书李恒福奏道:“殿下三思,现在我们并无军队可派遣至咸镜道解救王子,官军及义军主要都集中在南方与倭寇周旋,驻扎在义州的护军及明军卫队不过数千人而已,也不足以击破咸镜道之敌。若是将义州之军派出,难保殿下安危。”李昖一时无奈,转念想到可用大明的恩赐银两交换。
伊斗寿谏道:“殿下,大明恩赐的银两已剩五千,此为军民能熬过寒冬而预备,牵动数万军民之性命,不可轻易挪用。”李昖大怒,责问该如何解救临海君!郑澈上奏不如放弃解救临海,李昖不解:“依你之见是要寡人见死不救,寡人深知你等平日厌恶临海,但毕竟寡人长子,怎能随意抛弃!”
郑澈解释道:“殿下不要误会,并非是置临海君于死地,而是为使临海君能活而做此安排。百余年前大明皇帝也曾被夷狄抓获,夷狄也意图拿皇帝胁迫大明,但大明并未顺从夷狄而是立新帝登基,夷狄消耗日久毫无收获,眼看如此便也领悟被俘的皇帝已无作用便只能释放。便如同现在一般,朝廷若坚持立场,时日一久临海君也将因无用而释放。”对此伊斗寿也表示赞同。
李昖反问:“你们怎知倭寇就会因临海无用而释放?大明皇帝被释放乃是因大明国力强盛,夷狄难以匹敌,担忧大明举国复仇加之不断谈判才释放皇帝。如今情形哪里一样?照你的计策,临海必死无疑!还是应将恩赐银两拿出交换临海。”
伊斗寿仍然反对:“殿下怎能为无能的王子一人而使数万将士冻死在寒冬之中!”郑澈也奉劝民心为大,兵曹判书李恒福也劝道:“朝鲜已有世子,应当优先保护殿下与世子安危,不必为临海君而耗费此银两。”
李昖笑道:“原来如此,世子可救,临海君不可救,众卿都偏向世子,世子你也应该对民心所向感到无比欣慰吧。”光海君听完也微笑答道:“殿下深爱临海,若银两、军士都不能解救兄长,儿臣有一法,可令儿臣去敌阵交换兄长。儿臣不忍坐视殿下失去长子之痛,请救出兄长册封世子。”群臣一听惊慌不已,纷纷阻拦。
伊斗寿劝道:“邸下怎能说出如此不自重自爱的话,身为世子怎能轻易涉险敌阵,江山社稷也会倾覆。”郑澈进言:“若世子被俘,分朝不保,民心慌乱,官军、义军都会因此溃败”兵判李恒福也劝道:“若是世子邸下去做人质倒不如让臣去做人质,不可作出此等轻率之举。”群臣连请朝鲜王不可同意世子交换之请。李昖见群臣如此保护世子,心中百感交集,无奈作罢。
直到深夜,朝鲜王李昖都闷闷不乐,对大内官说道:“寡人很是好奇,当时若是寡人言明愿作人质去交换临海,群臣也会拼命阻拦么?肯定不会如此吧。”大内官劝慰道:“殿下怎能说出如此罔极之语,殿下是一国君王,君王作质,臣子们怎么会不加阻拦呢?”
李昖苦笑:“王?谁才是王?寡人还算是王么?群臣离心,连自己的孩子都无法解救,真是无能之王。”大内官提议道:“殿下,解救临海君就托付给即将归来的沈惟敬如何?从他和敌寇谈判便可看出此人有非凡之能,加上其身为大明使节,身份尊贵,只需口舌之利便能救出临海君。”
李昖大喜:“正是如此,你所言极是,寡人怎么忘了还有沈惟敬在,此人精通谋略,胆识过人,背后又有大明撑腰,一定能救出临海。临海安危寡人可放心无忧。”欣喜之余又愤愤不平:“寡人无法原谅光海,忍无可忍,伊斗寿、郑澈引领大臣事事都偏向光海,若是一直这么放肆下去,迟早将逼寡人禅位。”大内官见李昖如此,竟失声痛哭为李昖不平,但李昖却已陷入沉思之中,思考应对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