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一席可怕的谈话】
一切正如陆远所料，放学后，班主任鲍得农让陆小远单独留下来，到办公室去找他。
陆小远到办公室的时候，鲍得农正在品茶，说是品茶，其实也就是喝着最粗最次的茶水，故作高雅，他用眼睛的余晖瞥见陆小远进来，甚至都不抬起眼皮看少年一眼。
“怎么说呢？少年，你让我怎么说呢？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但是你知道，你自己的表现，简直是……简直是糟糕透了。你让我怎么说你好？”一席可怕的训话就从他嘴里毫无征兆的降临了。
“我知道，老师，您很为难。”陆小远低声说道。
“为难倒是说不上。你到这所学校上学，是交了学费的，我也是拿了学校开的工资的，都说学生才是老师的一切，没有你，也就没有我。花都高中在整个帝国算是最好的高中了，你在这里上学，在我们班上，也就要满两年了。你能告诉我，这两年你都学到了什么吗？”
陆小远想了半天，至于这两年，在帝国这所最好的高中里，他究竟学到了什么，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好，我告诉你，少年，你简直什么都没学到，你什么都没学到！你知道么！除了你的斑斑劣迹之外，你简直没有任何一样东西能在这所学校拿得出手，可以让人谈起的东西，你知道么？我任教三十年，作为你的班主任，你知道我有多么羞愧丢人吗？我在这所学校简直抬不起头来……这一切只因为有你的存在……”
“我知道，老师，我简直就是一个废物，给您和学校丢脸了，我都知道，是我的错。”陆小远只希望鲍得农不要再挖他的伤疤，不要再讲下去了。
但是做老师的，你越是希望他不要讲的时候，他反而越是要讲。
“你知道，我知道你知道。可是你又什么都不知道，你简直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吗？”
“是的，老师，我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知道我现在跟你讲的是什么吗？”
陆小远一时被鲍得农说得傻里傻气，他是真不知道鲍得农说了这么大一气废话，跟他讲的是个什么。
鲍得农见陆小远半晌未回答他的问话，便接着道：“看来你是真不知道我在跟你讲什么，我简直是在对牛弹琴了这么久。孩子，你知道对牛弹琴是什么意思吗？我估计你不知道……”
陆小远对鲍得农这连番的口水废话，简直是无话可说，他实在是不知道这个装腔作势的老王八要跟他讲的是什么，他一句也没听出来鲍得农要讲的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鲍得农又嘬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下一刻更加悠闲自得，反倒是陆小远站在那急出了一额头的汗。
只听鲍得农接着说道：“我在跟你讲的就是你自己，你知道了么？”
听了鲍得农的话，陆小远真想瞬间昏死过去，心中却也不由的对鲍得农赞服了起来。这个平时装腔作势的杂种，说起话来，还真是要人的命。
“我要跟你说的，是你的将来，你的前途，你知道了么？你懂了么？孩子。”鲍得农说了半天，只有这一句话，才算是点出他说了这么一席大废话的主题和重点，才算是说到了正题上，“你这样混迹下去，你的将来怎么办呢？你将来的前途怎么办呢？我听说你连续三年都被手握玄光神器的冥神大司仪感知为废物，你这是文也不行，武也不行，你将来要怎么办？”
陆小远的神情微变，皱着的眉头上也不知是愤怒还是不服气。
“看来我总算是说到你的痛处了。少年你能告诉我，你将来想要做的是什么么？在这偌大的帝国里，你是要做大修行者，还是要做作家？诗人？大科学家？大商人？还是下人仆役？”
鲍得农一连串的发问，陆小远说不出一个字一句话。
“看来，你真是什么都不知道。我觉得有必要再给你一个周的时间，你回去好好思考思考。”鲍得农这时看看窗外，天色已暗，又看看表，说道“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下个周来时，记得交一份万字心得体会给我，说说你要做什么。”
陆小远刚走出办公室，鲍得农便独自窃喜起来，露出势利小人的摸样，笑眯眯的在嘴边念叨：“半个多钟头，又可以要加班工资了。”
事实上就连鲍得农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在跟陆小远说的是什么，他对这些也根本不关心。对于他来说，这一席大废话下来，他又能多向校长要一个小时的加班工资，这才是他真正关心的。
这场可怕的训话结束后，已经是黄昏时候，鲍得农让陆小远继续在家反省一个周，这倒没什么，但是这最后一条要求，要陆小远再回学校时，要交一份万字心得体会，说说自己要做什么，这在陆小远看来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这晚回家，他彻底的灰心丧气了，自己满怀信心的回学校上学，才仅仅在学校呆了两天时间而已，如今又被赶回了家，一家人若是问起，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也没法解释，简直是百口莫辩。
吃完饭，一时烦闷涌上心头，百无聊赖之下，最终只能再次走进书房，一头扎进网络世界里，开始没日没夜的看着网络小说，自己的心虽然能在小说的世界里随意纵横驰骋，然而终究内心苦闷。
如此在苦闷中，不知不觉，时间更是过得飞快。
这天，当陆小远正从沉闷阴霾的心情中走出来，看看日期后，马上又陷入另一种沉闷与阴霾中，因为不知不觉中，六天时间已经过去了，距离一个周的反省时间，还有一天就要结束，只是自己的那篇万言心得，却是在纸上还没有一笔，甚至是一划。
吃过晚饭，陆小远便独自一人站在阳台乘凉发呆，这时祖母便走了过来，老太太看自己的孙子几天下来一直愁眉不展，心气更是极为浮躁烦闷，心里也实在是为他担心。
“怎么了？小远！”祖母慈爱关切的问道。
“没什么！”陆小远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跟祖母说，毕竟祖母年纪大了，而自己也早已是一个大人了，本就不该让一个年迈的老人为自己太过操心。
“还在为万字心得体会的事情烦心么？”
陆小远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小远其实在心里，也早已经认为自己是一个大人了，对么？祖母想告诉小远，在祖母心中，小远永远都是最好的，最棒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可以取代小远。
作为一个大人的标志，并不是他要为这个世界和别人改变什么？而是他能不能坚持自己的路一直走下去，敢不敢坚持自己想要的。
而这才是最难的。
这需要你有莫大的勇气，甚至是比别人多上一百倍的艰辛和努力！你懂么？”
陆小远点点头。
“快去吧！现在开始动笔，并不晚，还有一天一夜的时间，万字而已，你可以写得到的！”
陆小远忽然发现，自己对平时爱唠叨的祖母，已经不单纯的是爱了，现在已经更多出了一份感激之情！
这晚躺在床上苦思冥想了大半个晚上，心中才终于有了眉目，第二天清晨起床，快速洗漱后，趴在阳台前的书桌上，便开始动笔了。
盛夏的清晨，伴着风，因为有露珠滴落，便在空气中闪耀着光，画出七彩的弧线，加之又是周末，窗外静谧的一片世界，又不时因为孩子们的欢声笑语，而跳动着美妙音符节奏似地，使这样的世界充满了自由的诱惑力。
但是陆小远现在已经没有心情想这些，他现在关心的只有这份万言书。加之自己本来就是一个文思迟钝的人，这时候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能在网上抄一半，自己写一半，可即便是这样，这也着实是个辛苦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