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皇上已经是天黑之后了。
吴玉倒在床上，搓揉笑僵了的面部肌肉，哀嚎：“雪娘，人家不开心，人家要洗澡澡！”
“我这就去准备。”
她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抓住雪娘衣袖，“算了，不想洗。”
雪娘无语地看着她，“怎么了，白天不还心情不错。”
她摇摇头，撑着下巴叹息：“女人啊，就是这样反复无常。”手指敲打下巴，“不行，我不能就让我一个人不开心，我得找害我不开心的源头分担才行。”跳下床，跑出去。
金蘭小王爷终于结束了一天的辛苦修行，深夜归来，按住“咕噜咕噜”叫唤的肚子，准备叫人给他做点吃的，忽然看见朱雀从她屋里跑出来，径直跑到对面之筠哥哥的屋前，踹门而入。
他呆了呆，回头问邱泽：“朱雀和王之临什么关系？”
邱泽不耐道：“你管他们。”大步走进厨房。
“哦……”金蘭想想也是，屁颠屁颠地跟进厨房。
吴玉环视一圈屋内，没看见人，但是听见屏风后的水声，从屏风里飘散过来温暖的水汽。
居然在洗澡，来得太不凑巧了。
她转身准备出去，被王之临叫住，“等等，我马上洗好了。”
“算了，明天再说。”她可不想在男人的屋里等男人洗澡，这感觉哪哪都不对劲。
“把人胃口吊起来却要走，你这是逼我现在出来拦你吗？”说完里面传出“哗啦”的水声，好像人从水中站起来。
她忙道：“别别，您洗，好好洗，舒舒坦坦地洗，我慢慢等，不急。”转身走到桌前坐下，随手给自己倒杯水，倒出来发现是茶，她嗅了嗅，再小心抿一口，“哇苦……”
“这是易国的大岩茶，金贵，喝不来别浪费了。”
“啊，我想起来了，我在姐姐那里也喝……”神色一敛，怒道：“你不是说马上？马上多久了！”
屏风后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很快，人从里面走出来，已经穿戴整齐，只是头发湿淋淋地淌着水。
吴玉抓起桌上的干毛巾朝他丢过去。
“多谢。”他接过来直接擦起头发，“不过你要是亲自捧着毛巾走过来帮我擦我会更感动。”
她撑着下巴，凉凉道：“你就知足吧，本大人现在心情不大好，你自己说说看，我这趟回王都你给我惹了多少麻烦事？”
他眨眼，“多吗？”
“不多，但每一件都给我身心造成巨大伤害，害我吃不好睡不香，所以我思前想后，终于萌生一个伟大的主意，过来快刀斩乱麻。”
“……怎么斩？”
她抬头望着他，手中摩挲着装着金贵大岩茶的茶杯，道：“你不想回来做家主，你们王家又不愿意让王姑娘嫁进皇宫，那就干脆让她做家主吧。”
王之临眉头跳了一下。
“这是我思考得出的最好结论。做了家主她就不用进宫，你也就逍遥了。当然，她要是有哪里做得不足，你这个做哥哥的肯定不能袖手旁观，不做家主，帮一帮家主还是说得过去的。至于你祖父舍不舍得让你妹妹辛苦就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了，说到底都是你这不孝孙害的。”
他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你和之筠说过了？”
“没，我临时决定的，大半夜的总不能打搅人姑娘睡觉。先过来跟你说一声，明天再找她，不过根据我对她的了解，只要对你们家有益，她十有八九不会拒绝。”
他不言语，走到她对面坐下，一手拿毛巾圈住湿淋淋的长发，一手给自己倒茶。
她瞧了他两眼，随口道：“你发质不错，怎么保养的？染过么？”
他手一顿，抬起头来，似笑非笑：“染？”
她“咳”了一声，别开目光，“我说完了，你自己考虑吧。”站起来准备回去。
“我听说你和萧家二少爷关系不错。”他突然道。
她转身，“别拐弯抹角的，有话直说。”
“帮王家扶持新家主，萧家恐怕要不高兴吧。”
她不为所动，“高兴怎样，不高兴又怎样，我不是萧家的人，也不想看到他们一家独大。”
“不希望萧家成为皇家的阻碍，还是不愿意和萧家敌对？”
她皱眉，“你怎么这么啰嗦？没别的事我走了。”
他拉住她，笑：“帮我擦头发，我告诉你一些老朱雀的事。”
她斜睨他。
高老头啊，其实知道他还活着也就够了，但也不是不好奇他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你先说一件，我考虑考虑。”
“老朱雀在西汝国。”
西汝国……哦，她那便宜爹爹出身的国家来着，真要较真起来，她应该是西汝国人，不过这都不重要。“他在那里干什么？别告诉我那里环境优美适合养老。”
他指了指自己的头发。
她撇撇嘴，拽过毛巾，扔到他脑袋上，两只手胡乱擦起来。
“轻点轻点。”
“少啰嗦，我擦了，你赶紧说。”
“唉，脑袋晃得我忘事。”
她手上的力度小了点，硬邦邦道：“你说不说，不说我走了，反正我对那臭老头没什么兴趣。”
“偶尔也对我温柔点嘛。”
“行啊，你什么时候给我带来的是好处而不是麻烦，我就对你温柔，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这样啊，你想要什么好处？”
她故意扯了一下他头发，听见他“唉哟”一声哀嚎，心里莫名畅快，“你先给我把眼前的麻烦解决了，咱们再谈好处。”
“现实的女人呀。好吧，刚才我们说到哪了？”
“那个臭老头，他在西汝干什么？”
他嘴角翘起，“追女人。”
她手上动作一顿，差点喷出来，“追女人？你耍我呢！”
“口水喷我脸上了，赶紧擦擦。”
“胡说！你给我说清楚，追女人怎么回事？”不等他回答，再追问：“是哪个女人？姓什么叫什么住哪里什么身份有丈夫儿女没有……”
“儿女有几个，没有丈夫，不过她的情况比较复杂，我把名字说出来你就明白了。”
她紧紧盯着他，有种不详的预感。
“西汝国的旒觞夫人，你知道吧？”
“……”百美图的无冕之冠，哪怕上了年纪也是无数人心目中的女神，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美人。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个满脸菊花的老不死竟然把主意打到天下第一美人身上，这这这简直……她说呢，她当初往死里撮合高老头和奶娘，高老头总是兴致缺缺的样子，她还以为他年纪大了对女人不感兴趣，结果人不是不感兴趣，而是眼光高得很，根本看不上啊！
啊气死她了！这死老头、臭老头……
王之临轻拍她的手背，“别停呀，擦不干我睡不了觉。”
她强行扳过他脑袋，紧紧盯着他，“你真不是在诓我？”
他兴致盎然地打量她的面具，还动手摸了摸，“这面具做得还挺精致，哪里做的？”
“陶源郡……你别转移话题，那个老不羞……”她没记错的话，她那便宜爹爹也是旒觞夫人的裙下之臣，这个旒觞夫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当真魅力无穷？“我记得你对那个旒觞夫人也很感兴趣对吧？”
他晃了晃手指，“这样说有失偏颇，与其说我对她感兴趣，不如说我对美人感兴趣。”见她撇嘴露出不屑的神色，他笑了笑，伸手勾起她一缕黑丝，食指慢悠悠地卷着玩，“像我对你就很感兴趣，可惜你总不给我好脸色。”
她眯起眼睛，“恐吓我？”
“不，我在对你表述衷情。”
“……”她轻哼一声，“但是我对对许多美人感兴趣的男人不感兴趣。”
“唔……那不对许多美人感兴趣你就会感兴趣吗？”
她盯了他一会儿，忽然低下头问：“你是不是想睡我？”
他笑意盎然。
“呵！”她退开一步，“我知道了，明天等我。”
他极难得地露出愕然的神色，“明天……等你？”
“对，等我。”
“……什么时候。”
“当然是晚上。”
他看了眼外面攀上枝头的月亮，“现在不也是晚上？”
“现在不行，太晚了。”她抱胸看着他，“你可别会错意了。我你是别想了，本大人不做廉价的肉体交易。明天跟你妹妹谈妥后就请你去青楼，吃喝玩乐我都包了，省得再说我不近人情。”
他“啊”了一声，脸上写满失望，“你就这样敷衍我，亏我还兴奋了一下。”
“放心，明天肯定让你兴奋起来。”她打了个呵欠，把毛巾丢给他，“我回去了，你也早点睡吧。”
他被她这毫无诚意的敷衍稍微打击到自尊心，也莫名有些烦躁，身体快过大脑做出反应，抓住她的手腕，稍一用力就拽进怀里。
她懵了一瞬，没想到他嘴巴说说也就罢了，居然敢真的动手，不由恼火，“王之临！”挣扎起来。
他自己也愣住，一时间没想到什么为自己行为辩驳的话，不过压制她的动作却相当熟练，一手握住她两只手腕压在桌上，一手按住她企图跳起来的小腿，身子随之俯下。
她怒目圆睁，“你最好马上给我个解释。”
他沉吟片刻，“大约是……我心里想这么做，身体就这么做了。”忽然笑了，“别紧张，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大概。”
她又挣扎了一下，发觉他看似轻松的动作却把自己箍得死紧，咬牙切齿：“你……头发上的水滴到我身上了。”
他偏头甩了甩头发，笑：“擦了这么久还在滴水，要怪你太敷衍了。”
她深吸一口气，扯开笑容：“你放手，我这回好好擦，保证。”
“我感觉我一放手你就会一巴掌呼过来。”
“不会。”她歪头，笑容可爱，“我肯定不会一巴掌呼过去，也肯定不会一脚踹断你命根子。”
“这句话的意思是叫我别放手？”
她咧嘴，忽然张嘴冲他咬去。他连忙避开，笑：“别这样，我真的会兴奋。”
“没关系，等我咬断你的喉咙你再慢慢兴奋。”
门突然被推开，雪娘领着林尛霖匆匆走进来，“大人，林小姐的表哥找……我先让邱泽在门外看着，大人您动作快点。”飞快关上门。
王之临嘟囔了声，“这怎么能快。”被吴玉狠狠瞪了眼，讪讪地放开手。“开个玩笑，别生气……”
她一脚踹向他两腿之间，他连忙避开，按住她的肩膀把她推到门外，在她耳边低语：“明晚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