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泽急匆匆地跑进吴玉的帐篷,“不好了,听说姚品梁不见了。”
她瞥了他一眼,慢腾腾道:“你急什么?你又不是这里的兵,关心他做什么?”
“这倒是。”邱泽一想自己确实被急糊涂了,“这不是担心你的生命安危嘛,你看你把人一个大将军打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这里的士兵恨不得每人啃掉你一块肉,再不济喝上一口血,骨头还能拿来喂狗。”
她磨牙,“你皮痒了是吧?”
“你这个女人真可怕,姚品梁没了就想打我发泄,我跟你说你完了,你那根小皮鞭已经沾上姚品梁的冤魂了。”
她无语,他这么兴奋干什么,真巴不得她被冤魂缠死?冤魂什么的她半点不怕,不过邱泽说的军营里士兵地反应她确实挺虚的。
“你听着,从现在开始必须好好尽你身为侍卫的职责。”
“怕死直说,我不笑话你。”
她看着已经笑得直不起腰的某人表示不想说话。
不过姚品梁这么快就被带走了,倒是稍稍出乎她的意料,怕人真被她打死了吗?
翻出她的新宠皮鞭,黑色的鞭子上沾染了大块大块黑红色的血块,手指摩过去,化作暗色细屑簌簌下落。
这要被佳儿知道肯定要恨死她了呀。
起身走出帐篷,突然一把剑朝她刺来,邱泽立刻挡在他前面,剑锋相撞,激起一片火花。
吴玉回过神,看向这个胆大包天的刺客,居然是闻天诚。几招之后他就被邱泽踩在地上,锋利的剑尖压在他胸口上,他没穿铠甲,只要一用力那剑就会刺穿他的心脏。
她走到邱泽身后,探出一颗脑袋看着闻天诚,“胆子很大啊闻都统,居然敢刺杀本大人,想找死我成全你。”
闻副将军听到消息匆匆赶来,噗通一声跪在吴玉面前,“犬子……”
“犬什么子,这位可是年纪轻轻、前途无量的闻都统,年轻士兵们的楷模呢!最好让他领头刺杀本大人,然后全军效仿是吗!”
闻副将军闻全大惊失色,这样的罪责他们怎么承担得起?反手就给了闻天诚一巴掌,声音之响令人胆寒,闻天诚半边脸立刻肿了起来,大吼:“孽子,你到底在想什么!”
闻天诚依旧一声不吭。
吴玉低头玩着指甲,“闻副将军不知道吗?我看着闻都统像是在给姚小兵报仇呢。”
闻天诚猛然抬头,眼中布满血丝,目光深恨。
她滞了滞,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含笑问闻全:“闻副将军,你也觉得本大人做错了?”
闻全握紧了拳头,额头青筋若隐若现,从牙缝里挤出话:“不……”
“嗯?闻副将军说什么,本大人没有听清呢。”
“朱雀大人无错,全部都是姚……姚品梁咎由自取!”他大声吼道。
军营里一片寂静,无数将士愤恨却无奈地看着这一幕。
吴玉低低地笑起来,然后越笑越大声,张狂的笑声在偌大的军营中回荡。
笑声戛然而止,她环视四周,声音铿锵有力:“怎么?现在还有谁觉得本大人有错?尽管站出来,有本事像闻都统一样拿剑指着我,敢怒不敢言的全部都是孬种!”
孬种——孬种——孬种——
充满嘲讽的声音在将士们心中回荡,如一把利刃狠狠扎进他们心中。
“啊!”几十个士兵举剑冲出来。
她迅速后退,“邱泽,上!”
邱泽翻了个白眼,迎上去,将这些士兵的剑统统挑飞。
“来人,把闻都统和这些不识好歹的人全部拖去刑房,本大人亲自□□。”吴玉这时才从邱泽身后大摇大摆走出来。
军营里的气氛雪上加霜。
几个将领跪在宋老将军面前,“老将军,不能再让她这么无法无天下去,姚……品梁生死未卜,闻都统又被抓去行刑,我军士气更是一落千丈……再这样下去,不用西戎刀刃,我们内部就先分崩瓦解了啊!”
宋老将军浑浊的眼球动了动,长叹出一口气,“她代姚品梁之职,我虽在品阶上压她一筹,但她同时是皇上亲信,且所作所为都咬着‘理’字不松口,让我用什么缘由压制她?”
一人道:“没理我们就造理……”
“闭嘴。”宋老将军冷冷道:“你想到的她想不到吗?别忘了她是谁,陛下身边的四大谋士之一!你那点小聪明在她面前就是班门弄斧,没看到姚品梁、闻天诚,还有那些士兵的下场吗?”
那人噤声。
周文正道:“宋老将军说的是,我们现在最大的敌人是西戎,其他事情都应该置后考虑。”
“你从朱雀那里拿到姚将军的兵,得了甜头,当然不再管姚将军死活,一门心思讨好朱雀了!”
“我并未……”
宋老将军用力拍桌,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你们都是将士,长于战场杀敌,绝非勾心斗角,以己之短攻人之长,那是自找死路!”宋老将军的情绪稍稍激动,便感到胸口发闷,撑着案几,紧紧盯着所有人,一字一句道:“你们听着,事情已成定局,你们若还是我大秦的好将士,就把所有精力放在和西戎的战争上,不要在无望的事情上徒劳用功。若实在不甘,就像闻天诚一样,然后杀不死她受罚,杀死她抵命!”
闻天诚在内的一干将士被压进刑房,最后只有闻天诚奄奄一息地被抬出来,其他人都直接被扔进乱葬岗。
“我还道皇家谋士有多了不起,不过就是个心胸狭隘的女人。”沉绥一拳打在墙上,“不,是贱人,害大哥至今昏迷不醒,要是大哥有什么不测,不管大哥怎么交代,我都要把那贱人挫骨扬灰!”
“三将军息怒,既然秦军如今一片混乱,我们何不趁这个机会将其一举歼灭?”
沉绥皱起眉头,“但是大哥还没醒来,二哥还在国内和那些酒囊饭袋周旋,我一个人不好下决定。”
“怕什么,秦国人不堪一击,三将军一人带兵足够,再说这次不是从秦国那里带回一个旧将军吗?从他嘴里撬出来秦军的情报,说不定能直接攻下秦军在盘县的大本营。”
沉绥勾了勾唇,“你说得有理,我这就去看看秦国的旧将军能给我带来什么好消息。”
姚品梁听到屋外的脚步声,勉强睁开眼,身上的伤虽然敷过药,依然痛不欲生,眼中闪过一道狠色。
此次,不成功便成仁。
沉绥推门而入,正把姚品梁面上的狠色看进眼里,勾了勾唇:“我的手下太不懂事,也不知道叫两个侍女来侍奉姚将军。”
姚品梁打断他的话,“你是何人?让鬼将军来见我。”
沉绥顿时面色不善,心道你这个落魄将军还敢跟我这么大口气,我肯来见你已经是给你面子了!
要不是还想从姚品梁口中套出情报,他真想直接给这个妄自尊大的人一刀。
“我就是你们口中的鬼三,有什么话直接跟我说。”
鬼三将的第三将?“你们大将军呢?”
沉绥强压不耐,“我大哥太忙,我能代表我大哥说话行事。我看你也十分憎恨你们秦国皇帝,不如与我联手,事成之后,我许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姚品梁沉默许久,“我不太有精神,下次说。”说完就闭上眼,不管沉绥脸色如何难看。
沉绥忍着将凳子砸在他身上的冲动,咬牙切齿:“那你好好休息。”转身大步离开。
姚品梁缓缓睁开眼,还不够,要沉住气。
沉绥越走越快,走到最近的一棵树,抬脚就踹,连踹十几下,本就没剩几片叶子的树彻底秃了。
“三将军……”
“没事!他要是太好说话我还不放心,你们继续看着他,他有什么需要都满足他。”
“是。”
沉绥转身去了沉牧的房间。
他最敬爱的大哥面无血色地躺在床上,都已经过去多少天了,还是没有半点苏醒的迹象。
他想到那个大雨滂沱的晚上,匕首插在大哥的胸口,血流不止,目光却至始至终停留在那个女人身上。
后来才知道那个女人就是朱雀,一个迷惑大哥,罪不可恕的妖女!
“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把那个女人抓来,让她跪在你的面前谢罪。”
过了整整半个月,姚品梁终于肯开口了,依然指名要见大将军,沉绥耐着性子一遍遍表明自己就是主事人,姚品梁才终于有所松动。
“我的一双儿女还在秦国王都。”
“姚将军正当壮年,孩子以后想生多少就生多少。”沉绥没有孩子,对于父母对儿女的情感没有太多感触,且把孩子等同于女人,有多少女人就有多少孩子,甚至更多。
话说小鬼这种麻烦的生物有那么重要吗?
姚品梁冷笑,笑得沉绥很不舒服,“你……”
“我累了,要休息。”
沉绥差点没一脚踩在他身上,这给脸不要脸的老不死!
摔门而去。
又过了三天,沉绥在属下的劝说下改变了态度,再次来到姚品梁面前,“你目前只是失踪,秦军里传言你被朱雀折磨死了扔进乱葬岗,所以秦国皇帝不会对你的儿女下杀手,我们也一定会尽力把他们带回大邑。”
姚品梁沉默了一会儿,“……一定?”
“一定!”
军营主帐被拉开,正在激烈讨论的将领都停下来,警惕地看着微笑走来的女子。
宋老将军开口:“朱雀大人有何事?”
“没什么,我觉得今天日头不错,各位将军缩在这阴森森的帐子里未免委屈了些,一起出去晒晒太阳怎么样?”
所有人冷冷看着她。
“呵,这日头是有多好,劳朱雀大人亲自来邀请我们赏日?”
她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自然是特别特别好,如果不抓紧这个机会,以后可就见不到这么好的太阳了。”俏皮地眨眨眼,哈哈大笑地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