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驿道上,清了石子磕绊的路,着实好走了不少,马车再不复方才那般晃荡的厉害。
丰晏擦了擦顾泣呕了半天苦水的嘴角,瞧着那灰白的唇上逐渐露出的沟壑,心酸疼了几下,掩不住担忧的问道,“郡主,这吐出来的,可舒服些了?”
她一手紧把着窗柩,一手捂着嘴的摇了摇头,“呕,”又是哗啦啦的苦水吐出,脱力的倚靠在丰晏身上,整个身子都软踏踏的,就像水那般。
丰晏撩拨起车窗幕帘,阵阵清风将车里的异味,席卷着带出。
顾泣在大呼大吸了几下后才觉得眼神不再那么飘忽,依稀里也瞧清了丰晏的容色,她“呵”的一声笑出,食指抚上她皱起高耸的眉,“我这还没死呢,怕成这样,算什么?”
听的她这话,丰晏顿时委屈起来,瘪吧着嘴的埋怨她道,“郡主不带这么吓唬人的!”
“我吓唬谁了?我这不只是受不住嘛,又不是我要的,这你也怪我?”
丰晏将她慢慢扶起,一只手争取能稳稳的将她扶住,一手又慢搓搓捡着身侧小茶几上放着壶,倒了杯水,拿到她嘴边,“好郡主,吐了这般久,苦了吧,快喝口水漱漱。”
她含下一口,“咕噜,咕噜,”至口中晃了几下后吐出。
丰晏见机,递过粒糖渍酸梅,至她嘴边时被她一口含下,咀嚼着,含糊不清的夸道,“本郡主这身边这般多的婢女,当真独你丰晏知我心了!”
酸梅在被糖渍前是被丰晏剃过核的,是以,顾泣吃起来简直不要太爽,一粒皆着一粒,嚼个没完。
待至第七粒时,丰晏停下了递送酸梅的举动。
顾泣有些可怜的巴巴望着,她只好开口解释道,“我的好郡主,酸梅子可不能吃那么多的,您这才大吐过,吃的蒙了会害了五脏的,还有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到陈林场了,郡主可能忍忍?待到了,丰晏就给郡主去寻些可吃的好吃的,可行?”
顾泣砸吧了几下嘴,似是在回味那糖渍酸梅的味道,良久,别扭的从丰晏身上离开,端坐着掀开了帘幕一角,道,“哦,反正东西是你的,不爱给,本郡主就只好不吃咯!”
对着顾泣的这一孩子气毛病,丰晏纵是见了许多次,也终是无奈。
无奈下,只好岔开话题,企图分散她的不开心,她凑到顾泣的身边,问道,“郡主为何宁愿苦着自己,也不吃那箬儿姑娘给的治晕眩的药?”
她撤下帘幕,“你当真觉得这世上有白吃的午餐?”
“郡主是怀疑,箬儿姑娘心怀不轨?”
她摇了摇头,“是不是不轨不知道,但心怀她想,倒是肯定的了,要不然,怎会那般在意我这信封里,露出的东西?”
丰晏瞧了眼顾泣手里捻着着信,大叹道,“原来这信,是郡主故意掉落的呀,丰晏还以为是这马车晃荡无意的呢!”
她捻着信的手,拍了拍她的额头,“你以为?你以为的会是本郡主的以为的了?”
她当即陪笑,讨好道,“郡主深谋远虑,大智大勇,心思更是玲珑七窍,又怎是丰晏能猜到的了?”
“深谋远虑不过是独身死地,大智大勇也不过是孤军奋战罢了!至于这七窍的玲珑的心思,哼,”她轻哼出声,接道,“这天朝的人有几个是不想我死的?我实在是不得不多想啊!若是可以,我倒也想过过,一梦睡到天亮的日子。哎,”一声长吁。
丰晏装着疑惑问道,“郡主今日难道就不是一梦睡到天亮了?丰晏可是怎么叫都唤不醒呢!”
她瞬间被激怒,一个暴栗落于她额前,“好啊,你个爱促狭的丫头,敢开本郡主的玩笑了?”
丰晏佯装害怕的连声道,“不敢不敢,好郡主,您就饶了丰晏了吧!”,却在瞥见顾泣眼角,那逐渐被喜悦替代的悲伤时,不住一笑。
一打一躲,任由着她,各种肆虐的说着她的无法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