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闯惊惧地望着那个老怪物,看着他一点一点向自己靠近过来,心想这下是真的玩完了,这小命保不住了。
他闭上眼睛,等着这迎头一击,可是等了半天,周围又没了动静,他眯着眼睛偷看,又吓了他一大跳,那张干瘪苍老的脸就在他面前。
他大叫一声,那个老怪物却嘿嘿笑了起来。
他恼怒地吼道:“你就这么喜欢捉弄人。你还是把我杀了吧!”
“哼!”又是一声冷哼,“要是以前,我一看到你就一掌拍死了,哪容你活到现在。”
张大闯竖着耳朵,继续听,可是那怪物却不说了,此时,他心里恼恨这人来回捉弄他,将生死置之度外,也不害怕了,便问道:“你现在为什么不杀我?”
那老怪物又冷哼了一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问道:“你心里的杀念如此重,恨的是谁?是轩清吗?”这人说得很慢。
张大闯一愣,他究竟是谁,为何这么恨大师公,大师公在涿光山,乃至整个仙界可都是鼎鼎有名的大好人,还没有人在背后说过大师公不好。
他诧异地想着,嘴里便问道:“你恨我大师公?你是谁?”
听着他的问话,那人脸上阴沉了下来,“听你这么说,你恨的不是轩清,那么你恨谁?是涿光山的人吗?小子,说实话,我可以帮你。”
“帮我?你怎么帮?”
“教你功法,修炼。”
“功法?修炼?”张大闯大笑起来,“你被困在这儿,自己都救不了你自己,还说什么教我修炼!”他厌恶了此人的来回捉弄,所以一点儿不客气地说道。
那人的脸色果然又阴了下来,张大闯看到他的掌心开始隐隐泛着青白色的光,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激怒了他。
他眼珠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人,可是过了没多久,那人手掌中的光渐渐消失,脸上现出黯然之色。
那老怪物转身,面对远处稠密的树林,悠悠叹了口气,过了许久,才说道:“小子,轩清是我的师侄!”
张大闯惊讶地看了那人背影一眼,脑子反应过来,赶紧躬身施礼,刚想叫师祖,转念一想,抬起身子,问道:“你多大了?”
那人回过头来,冷冷地盯着他,“你不相信?”
“不是!……嗯……是有点不信。”
“哼!”那人冷哼一声,回头望着天,继续说道,“当初我在涿光山修行,不到百年,修为就进到了筑基,我那个师弟,资质愚钝,停留不前,师父打算放弃他,我看他可怜,暗中帮他,可是他筑基成功后,却暗中加害于我,哄骗我喝下散功茶后,又打断我的双腿,扔进枯窟。”
张大闯静静听着,心里一颤一颤的,这都是真的?
“如果我没算错,轩清应该是我那个师弟的徒弟。——我师父只收了两个徒弟。”那人阴沉沉地斜睨了张大闯一眼,继续说道,“我曾经发过誓,只要是涿光山的人,被我碰到,一个不留,全部杀掉,这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张大闯看着这个老怪物,原来他还有如此经历,心里不禁可怜起他来,听到后面这句话,又不禁一个冷战。可转念一想,此人竟然比自己还惨,被灌下散功茶,打断双腿,投进枯窟,那些阵法是怎么挨过来的。不禁又诧异道:“原来你是我的师祖,你当初是怎么挨过了那些阵法,又逃出了这枯窟。”
“哼,当然是散功茶没有真的喝下。”那人看着张大闯,脸上现出一丝轻蔑的表情。“腿断了是小事,最主要的是仙力未失。嘿嘿,我在枯窟呆了一段日子,以往,被投进枯窟的人,都是接受惩罚后,还会被放出去,但是,我有这一天吗?——我没有!”
那人悠悠说着,一脸恨意,完全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
“我一边抵抗着阵法的侵袭,一边用仙术治疗自己的断腿。我在黑暗的洞底躺着,计算着时辰,数着日子,当我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我的腿应该好了的时候,我那个师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竟然让师父重新布置了枯窟里的禁制,我的仙力发挥不出来了,我的仙力被禁锢在体内。”说到这儿,那人眼里是更加浓重的恨意,两手握成拳,“那时,我绝望了,我知道自己再也出不去了。仙力发挥不出来,过不了多久,我就是不被那些更加凌厉的阵法折磨死,也会被饿死,困死在这里。”
张大闯被这人的话吸引着,听得全神贯注,神经绷得紧紧的。
那人叹了口气,又道:“我无法和阵法抗衡,只好寻找一些角落,在阵法被催动的时候,藏身在里面,躲避开那些阵法。天无绝人之路,在我躲避阵法的时候,有一天,我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一股很强大灵力,在周围波动。我惊喜交加,借助那些灵力,恢复了一些仙力。我想,那个地方肯定会有宝物,不然怎么会有灵力波动,我就开始寻找。宝物没有找到,但是被我找到了一块松动了的岩石,我推开那块小岩石,看到了天。”
那老怪物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我看到了天,我知道我死不了,而这时,更加丰沛的灵力源源而来,我便在那个小角落里开始修炼。”
“没想到,一边是丰沛的灵力,一边是凌厉要命的阵法,我一边吸收,一边抵抗,功法竟然大进,没过几年,我的修为就提升了一大截。”
“这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年,我那个师弟可能认为我已经死了,枯窟里的阵法,没有人再催动了,只要我不去招惹那些阵法,我在里面已经很安全了。可是,我想出去,出去看看我那个师弟活得怎样,于是,便开始将那个小洞扩大,没用多长时间,我就把这个洞口打开了。”说着,那人抬手指向张大闯身后的那个洞口。
那个洞口不大,但是一个人来去足够了。
“打开洞口,我才看清,原来这里是一个崖坪,应该是涿光山的先人们修炼的地方,可是,以前为啥没听师父提起过。”
张大闯再次打量着周围,“我也没有听师父、师公提起过,涿光山还有这么个地方。”
那人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当然没人提起,后来,我才知道,这里是涿光山的禁地,是以往那些师祖们羽化的地方。”
“啊?”张大闯一声惊呼。
“我明白了后,就想,在这儿,我还能见到我的师父,我还能见我师父最后一面,可是,一等几千年,我师父没来。”
“老人家练成了什么功法?”张大闯疑惑地问道。
那老怪斜睨他一眼,道:“当时我也这样想的,可是,我用神识探过去,涿光山的禁制都已经改换了,我不敢硬闯,怕惊动了我那个师弟,只好化作外人,找一个弟子打听,可是那个人遮遮掩掩不肯说,后面在我的威逼下,才吐露了实情,原来,我师父早就不在了。”
“啊?!”张大闯又是一声惊呼。
“哼,这有什么好惊讶的,那个贼子有心杀我,也就能加害我师父。”
说完,那老怪物望着天,沉默了,周围好一阵寂静。
仿佛过了很久,那人才又说道:“轩清,应该是我那个师弟的徒弟,我师弟欺师灭祖,就是为了那个掌门之位,他死了,当然是他的徒弟继承那个位子。”
“这……关于师祖,我们这些小辈还真没听说过很多。”
那人没有理会张大闯的话,继续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要杀了那个贼子,给我师父报仇!可是,却发现,那个贼子也不在了。涿光山的掌门人是轩清。于是,我要杀轩清,是谯明山那个老不死的阻止了我。”
“谯明山?”
“对!谯明山!”那老怪从天上收回目光,望向张大闯,“你知道谯明山?”
“听师父提起过,但没去过!”
那人点点头,“那个老不死的,笑话我以大欺小,那次我便罢了手,没有开杀戒,可是,回来,我还是气不过,于是,就又一次潜入涿光山,这次却一个人都没找到。”
“怎么回事?”
“他们都不在山上,下山打仗去了!”那老怪斜睨张大闯一眼,不屑于他的大惊小怪。
“下山打仗?与魔族?”
“对,你知道那场战争?他们一打就打了上百年,涿光山的两个人,轩清和慕云居然还成为了仙界的领袖。”说着,老怪摇摇头,好像有点不相信,又好像很自豪。
“我在战场上陪了他们很久,有很多机会能杀了这两个小子,但是,我要是杀了他们,那场大战,没准就是魔族大胜,我还是没有动手。就这样,最后,回来之前,我还是动用了一点儿小手段,让这师兄弟间产生了一点儿嫌隙,可是,没想到,这两个人,轩清和慕云竟然没有一个和我那个师弟一样的,一个包容师弟,愿意让出一切;一个为了大局,远避人间,一走就是近千年。”说着,那老怪又一次摇摇头,“我真怀疑这两个人是不是我那个师弟的徒弟。”
张大闯也纳闷道:“也许真的不是!有一次,我曾经听师父提起过师祖,师父说师祖法术高明,在仙界的威望也高。”
“屁话!”那老怪打断张大闯,“那是他的后人在给他脸上擦粉,他再不堪,再龌龊,他的后人也不能说实话。哼,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说着,那老怪浑身颤抖,很生气的样子。
张大闯不敢再说什么了,盘坐一边一声不吭,忽然一个念头闪过,惊出他一身冷汗。
这老怪给自己说这些干嘛?现在说完了,是不是该杀自己了?
想到这里,他瞪大眼睛盯着那老怪,果然,过了没一会儿,那老怪缓缓转过头来,凌厉的眼神冷冷,盯在了张大闯身上,嘴里喃喃自语道:“我给你说这些干嘛?我为什么要给你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