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午后,司徒和宫明正在南庭小院下棋,宫明道:“以后和五师兄无法来此下棋了,师父让他管理山上事务,他还有时间来你这小院?”
“是啊,诶,今天那个张大闯该进枯窟了吧?”司徒抬起头问道。
“是啊!”宫明一掐算,点点头,忽然面色凝重说道:“二师兄,师叔去了。”
“哦,那我们也去看看。”说着,两人站起身来。
……
涿光山后山,张大闯被押到枯窟洞口,他回头看了一下,师父没来,大师兄甄涂和其他的师兄弟来了,弟弟张小木来了。
他躬身冲同门师兄弟团团一揖道:“师兄们,保重,以后就麻烦你们照顾好师父了。”说完,又走到张小木面前,伸手揽着弟弟肩膀,抹掉他眼角的泪滴后,说道:“以后照顾好自己,好好修炼。”
“哥,我等你回来!”张小木的眼泪落了下来。
张大闯听了这话,一愣,随即点点头,转身向枯窟走去。
就在他要跳进去的时候,空中身影一闪,慕云落在众人面前。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跪地叩头。就看慕云挥挥袍袖向张大闯走去。
他伸出手指搭在张大闯脉间,瞬间汗珠布满张大闯的额头,他恳求道:“师公,你不要怪师父。”
慕云微微一笑,“他是怕你死在里面。好吧,不要辜负了你师父的一片心。”说着,一股暖流自腕间汩汩而来,流向张大闯心间。
张大闯一愣,泪流满面,“师公!”
慕云点点头,“你师父舍不得你这份资质,希望你再回来,所以他给了你一分仙力护住你的心脉,是想让你能活下来。我现在又给你一分仙力,这样就足以能抵抗枯窟里的阵法。好好改过自新,有朝一日回来,会修成正果的。”
张大闯泪流满面,向慕云叩下头去。
张大闯跳进枯窟,没一会儿,黑暗的地底传来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几位上仙叹息着摇头离开,剩下那些弟子,有叹息的也有紧张害怕的,都悄悄离开了。
洞口只剩张小木一人,失神地站在那里。
过了很久,安宁和金哲从后面的密林走出,张小木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跟着他俩离开。
走了没几步,看到唐洛站在那儿,恨恨地盯着洞口,张小木过去,冲唐洛一礼后,说道:“师姐,你就不要再恨我哥了,他已经受到了惩罚。”
唐洛白他一眼,没有理他,腾身而起回南庭小院去了。
……
慕云来到南庭小院,看到安宁的身体依然如故,丹田处的元婴被他的真气护着,跳动得强劲有力,但是几处大穴间,却依旧残存着凝滞的伤痕。
慕云回到太清殿,轩清看着他微蹙的眉头,问道:“怎么?你也没有办法了?”
“前段日子,看他的伤貌似已经好了,可是今天看,又有了复发的迹象。——这样下去,这个孩子迟早还是要废了。”慕云望着高远的天空,一行大雁正在向南飞。
轩清点点头,“下山去吧,唐洛也该回堂庭山了。我答应依曲,春天让这些孩子去面见圣主。”
慕云掐指一算,“好吧,过了这个冬季,让他们下山了。”
“你不去?”轩清惊讶问道。
慕云摇摇一笑,神秘道:“还是让他们自己游历一番吧!”
……
张小木在犹豫着,自从哥哥张大闯被投入枯窟,他每天都会去那儿看看,一开始还能听见那个深不见底的枯窟里传来凄厉的惨叫声,他便哭泣着往里投一些食物,对着洞口说几句话,后来,那个黑漆漆的洞穴里,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他的心担起来,跑去问师父宫明,哥哥是不是已经死了。
宫明掐算一番后,很确定地说:“你哥没死!”说着,又纳闷道,“将来他不仅能出来,仙力可能还要在你之上。”
张小木听了这话,愣怔了半天才半信半疑地问道:“真的?也就是说我哥以后会出来,还有机会修仙?”
宫明瞟他一眼,“你哥深得你大师伯的喜爱,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他的天赋,谁知这小子不走正道,这次投进枯窟,也许对他是一番历练,将来等他出来,只要改邪归正,就不可限量啊!”
张小木高兴了,看着他的背影,宫明重新掐算了一下,皱眉道:“真是怪事,唉,真是天意难料!”
张小木又跑去枯窟,冲着那个黑漆漆的洞口絮叨一番。可是最后还是没有决定,自己到底是留在这里守着哥哥,还是跟着安宁下山去游历。
唐洛不高兴了,看着张小木跟在宫明后面走进南庭小院,嘴一撅,道:“你来做什么?”
张小木脸色通红,垂着脑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宫明一笑,道:“我说丫头,他哥是他哥,他是他,你就不要迁怒于他。”
“我知道!我是因为,哼,当初也不知谁信誓旦旦地说,只要能帮他在涿光山拜师入门,就一辈子跟着人家,现在却反悔了。张小木,你还记得你说的话吗?”
张小木摸摸嘴巴,点点头,“记得!”那模样好像下一刻唐洛就要来割他的舌头似的。
安宁看着张小木,“我不需要他跟着我,我能照顾好自己。”
唐洛回头白他一眼。
金哲思忖着,眼珠转转,道:“好啊,我赞同带着张小木。我们像上次那样,一路同行,挺好的。”
安宁扭头看了一眼笑嘻嘻的金哲,没有说什么。
宫明冲司徒道:“好啊,一个个都长大了,都会打小算盘了。”
司徒笑着,和宫明自去屋里喝茶聊天下棋去了。
……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临行前,在太清殿,轩清语重心长地叮嘱他们一番,慕云随后赶来,将自己的涿光剑送给了安宁。
涿光剑,剑身很宽,拎在手里很重的一把剑,锋利无比,在仙界很有威名。
在千年前的那场大战里,这把剑跟着慕云立下了赫赫战功,大战后,慕云已经很久没有用过这把剑了,人们再也没见过这把剑,这次安宁下山,这把剑又重新出现人们视线里,慕云特意将它送给安宁。并嘱咐道:“涿光剑的最后一式,燎天,这一式威力无穷,所向无敌,但是能将这一式练好也不容易。”
安宁单膝跪地,脸色凝重,托着这把剑。
上次下山历练,他一直用着一把普通的剑,回来后轩清吩咐让他们选兵器。
涿光山有的是上好兵器,可不知为何,安宁选来选去,依旧用着那把普通的剑。
今天他接过慕云递来的剑,很郑重神圣的样子。
慕云笑道:“不要忘了自己是谁!”
安宁点点头。
“不要有辱师门!”
安宁又点点头。
“不畏强势,匡扶正义;天地正气,护佑人间!”
安宁郑重道:“师公放心,宁儿都谨记在心了!”
随后,司徒、钍、宫明和一些相熟的弟子一起将他们送下山,一直禁足在三叠峰的沐也来了。
沐站在那儿,看着这几个人,一脸欣慰,特别是对安宁。他拍着他的肩膀道:“现在长大了,处理事情,很不错,很有……”他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不管在哪儿,都要好好学习,好好修炼,听到没?”
安宁点点头,悄悄看着沐的眼睛,他想知道沐没有说完的那句话后面是什么,大师伯究竟想说什么,自己像谁?
沐却只是挥挥手,没有等到他们离开,就先回三叠峰去了。
司徒上前仔细看着自己的两个弟子,扭头冲金哲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很细心地照顾着你的师弟和唐洛,这次在外,你也要像个大哥一样。”
金哲躬身答道:“师父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师弟和……和唐洛。”
司徒点点头,又回头对安宁道:“有事你们多商量,遇事一定要小心。”
唐洛垂着头,虽然她归心似箭,这会儿想着在涿光山这几年,和师伯师叔相处,和那些弟子们相处,心里有了很多不舍。
宫明叮嘱了张小木几句,回头看唐洛这个样子笑道:“丫头,今天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要回家了,心里太激动了。”
只见唐洛冲众人深施一礼,道:“这几年,承蒙师伯师叔的教诲,唐洛铭记在心了,唐洛定不辱涿光山的威名。请师伯师叔们保重。”
一番话说得郑重其事,听的人不免一阵唏嘘。
唐洛转向司徒,“二师伯,有机会,回家看看吧!族人都以你为荣呢!”
司徒点点头,“定会回去的。”
钍和宫明催促他们上路,“好了,好了,不要婆婆妈妈了,后会有期!走吧!”
四个年轻人郑重行礼,和三位上仙、众同门挥手作别,转身走上大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