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老太君向来最是体贴不过,晓得孙儿们和媳fu儿久别重逢,不晓得有多少话要说。
她便也不再将这些孩子拘在身边,又说了一会儿话,就遣他们散了。
五郎既已经归家,那么崔翎自然不好再睡在她的泰安院了。
她满脸慈爱地望着这对情意绵绵的小夫妻,催促着他们也回自个的院子去。
崔翎因为心里还记挂着二嫂,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她蹭了蹭老太君的手臂,“祖母,我的东西先放在这儿吧,改日再来拿。”
袁老太君瞅了她一眼,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放心,没人要你的东西!”
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赶崔翎和五郎。
崔翎拉着五郎的手出了正堂,都快到了院门口,忽然又停住。
她小声地问送他们出来的杜嬷嬷,“藏香园那边的小厨房里,我素日常用的东西都准备了吗?”
到底是吃货,这种时候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屋子里的g铺好了没,而是厨房。
藏香阁其实是设了小厨房的,不过从来没有用过,算是尘封状态。
她如今和五郎搬回了自个的院子住,若是还要用泰安院的厨房,就有些麻烦了。
杜嬷嬷笑眯眯地说道,“五奶奶您放心,老太君啊,什么都想到了!”
她掩着嘴,“晓得您就要回来,老太君不只叫人将藏香阁的小厨房打扫得干干净净,还特地将刘师傅拨了过去给您,刘师傅一早就将那些瓶瓶罐罐搬了过去。”
刘师傅,就是曾经在宫里头当过御厨的那位,后来崔翎的许多想法,水煮鱼啊,香辣猪蹄啊,都是借由他的巧手烹饪出来的。
崔翎听了自然惊喜万分,她鼻尖有些酸酸涩涩的,“祖母对我真好。”
她原本还想着,以后若是想吃什么,还总要跑到泰安院,略显麻烦呢。
祖母就如此贴心,不只给她收拾了厨房,还赐了得用的大厨给她。
等回到藏香园,和木槿桔梗两个丫头互相诉说了一番别后离情,她便拉着五郎的手去了厨房。
五郎以为是她饿了,连忙说道,“不是闻不得油烟的味儿吗?赶紧止步。”
他微微叹了声,“你想吃什么,说给我听,我去做便罢。”
自从沦为家庭煮夫,他就自动自觉承担起了妻子的饮食,虽然手艺算不得好,但寻常的汤面也能做一些了。
崔翎瞥了他一眼,“你没有听杜嬷嬷说么?祖母将刘师傅给了我呢。”
她傲jiao地昂起下巴,“刘师傅可是御厨出身,有了他,谁还稀罕你给做的那些?”
这当然不是她的真心话。
虽然论厨艺,十八个袁五郎也比不上一个刘师傅,但袁五郎做的饭菜里,却藏着满满的爱心。
不过,经过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崔翎逐渐对她的丈夫了解地深了。
五郎这个人啊,虽然外表看起来十分高大上,又帅气又有内涵,但实际上,他心里却还住着一个长不大的少年。
她晓得,若是这会儿她说出两句赞美他的话,他立刻就能顺着杆子爬到天上去。
不行,不能叫他这样嚣张得意!
袁五郎立刻不满意了。
但他表达不满意的方法,不是斗嘴吵架,也不是推搡打闹。
而是……
他一把将jiao妻抓进怀中,照着她的脖颈就是一口,“到底稀罕不稀罕我?”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藏香园里的婆子丫头们虽然都知趣地躲开了,但难免不会藏在哪里偷看,真是丢死人了!
崔翎连忙讨饶,“别,别这样!我稀罕你,我稀罕你还不成吗?”
她是一个要脸的人,对于不要脸的人这种不要脸的手段,她真的是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
五郎自觉是战胜的一方,不由连走路都雄纠纠气昂昂了。
他拉着崔翎坐到了小厨房门口的石凳上,“里头难免有油烟,你还是别进去了,想要吃什么,怎么做,就在这儿告诉我。”
崔翎笑着点了点头,又忽然摇了摇头。
她想了想,还是说道,“其实我自个不饿,就是听说二嫂还在病中,想要给她做点粥羹送过去。”
杜嬷嬷说了,太医给二嫂梁氏诊治过,其实风寒早就已经好了,一直缠绵病榻主要是心病。
说是心病,又不全然只是神思恍惚,倒也还有虚劳咳嗽,气喘,失眠的症状。
不知道用了多少药,一点都不见好。
崔翎晓得,二嫂其实就是患了忧郁症,失眠惊悸多半是神经衰弱。
她前世最艰难的日子,其实也有过类似症状,那时候有朋友推荐她食用养生粥灵芝银耳羹和灵芝枸杞粥都不错,她用了很长一段时间,发现的确是有所改善的。
所以,便也想给二嫂做点试试看。
哪怕力量微小,但也是一份心意。
五郎听了崔翎这话,目光里不仅有惊诧,还有感ji。
他神se微动,握住她的手说道,“二哥没了,只留下二嫂一个人孤苦伶仃,膝下连个孩子都没有。亏你还能想着她,真是心善纯良。翎儿,谢谢你!”
他不说这话还好,说了就勾动了崔翎心底一段心事。
她立刻就想到了当初杜嬷嬷说,五郎曾经答应过二嫂,要将自己的次子过继给二房。
从前没有孩子时,她且当这只是句玩话,可现在,她独自里恰巧一胎怀了两个呢,假若两个都是男孩儿,岂不是被五郎许出去了一个?
她气不打一处来,便恶狠狠地剐了五郎一眼,“混蛋!”
话音刚落,也不再理他了,一句话不说径直便走进了厨房。
刘师傅见崔翎来了,十分高兴,连忙迎了出来,“五奶奶,您可回来了!”
这些日子来,他可是日盼也盼着五奶奶回来,毕竟,知音难求嘛。
崔翎心里还生着闷气,但是这闷气只是针对五郎的不靠谱,她对二嫂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所以,原本打算要做的粥羹还是要做。
她先笑眯眯地和厨房里做事的人都打了招呼,然后跟刘师傅说道,“我想煮个灵芝银耳羹。”
灵芝银耳再加上冰糖,加水用小火煮一个时辰,煮到银耳变得浓稠,再将灵芝的残渣挑出来,再入盅,便就成了。
一边等着羹好的时间,崔翎顺便又跟刘师傅说起了她在西北的美食之旅。
刘师傅听说她做了烤全羊,那眼神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喉咙处不由自主地吞了几口口水。
身为一个有追求的厨师,对美食总是有着最高的向往。
他只听五奶奶说的,就晓得那烤全羊一定是美味可口到了极点,心中生出无限的神往。
但现在已经是四月中旬了,天气逐渐暖和起来,不再适宜食用羊肉。
他便是再想,也得等到下一个冬至之后,才好央求着五奶奶再做一回。
崔翎也觉得自己这样勾引起刘师傅的食yu不太够意思,便笑着说道,“反正也快要到了用晚膳的时辰了,不如咱们先将晚上要吃的菜准备起来吧。”
她想了想,便交待了几道相对清淡的菜se。
梨炒鸡,人参笋,虾油豆腐,虾子鱼都是刘师傅做惯了的,只是崔翎再稍微在调味上提点一下,叫肉更nen汤汁更鲜罢了。
她交待完了,便不再厨房里呆着,没有办法,肚里的孩子们爱闹腾,真闻不得油烟味。
这整过过程,其实五郎都站在一旁,但她愣是没有理他。
五郎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丈二和尚mo不着头脑,思来想去,他也不过就是夸了她一句啊。
这年头,女人的心思真难猜,连夸她都不行了!
他觉得自己耐心真好,若是换了其他男子,遇到这样yin晴不定的夫人,早就衣袖一甩,夺门而出了。
哪里还像他似地,就算不被正眼看待,也要紧紧跟在夫人的身后?
崔翎见五郎殷勤而mi茫的眼神,像极了无助的小哈巴狗,心一下就有些软了。
她想了想,这要将自己的次子许出去的话,是五郎还没有讨老婆时许下的,也许他现在即将为人父的心情,会有所改变呢?
毕竟,又不缺衣少食的,哪个当父亲的会舍得骨肉分离?
她沉吟片刻,决定还是要把这件事跟五郎说开,免得她生了那么大的气,他还不知道为什么,那她多亏啊。
更何况,夫妻之间要想长久地恩爱下去,误会是最要不得的。
崔翎一边想着一边回到了正屋,在黄花梨木的椅子上坐下,将左右伺候的丫头摈开,便对着五郎招了招手,“夫君,你过来!”
她语气骤然柔和下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五郎本来就是妻奴,现在妻子还怀着孩儿呢,就更加言听计从。
原本还在纳闷崔翎为何生气,这会儿她态度软和了下来,他自然乐得求和,立刻便在她身边坐下,“翎儿,不论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崔翎眼睛一亮,“你说的是真的?”
她也不和他卖关子,直截了当的说道,“我晓得你可怜二嫂,曾想过要将咱们的次子过继给二房,但是这件事,我不同意呢。”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