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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恨阻从容 (三)(1 / 1)

阿璃顺着裴太后的目光低头看了看,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身上还穿着大红的喜服。虽然只是常服深衣,但王室制度繁琐,不同品阶不同场合的服饰皆有其规格。阿璃自己对此从不曾多加留心,可裴太后久居宫闱,一眼就认出了阿璃和慕容煜身上的新婚衣饰。

裴太后凄厉地笑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她盯着阿璃,“你是不是早就勾结了燕人,故意把仲奕引去了峤州?我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也想不通仲奕何以要驾船北上,原来竟是你设下的圈套!”

一个五岁左右的男孩从帘子后钻了出来,头发略有些蓬乱,睡眼惺忪,像是刚被吵醒。他愣愣地扫了一圈屋子里的人,迅速跑到青遥跟前,怯生生地把头藏到她的裙子里,低低喊了声“母后。”

青遥蹲下身,把儿子搂在怀里,抬眼看着阿璃,目光中充满了厌恶与憎恨。

阿璃定了定神,轻轻挣脱开慕容煜的揽扶,走到青遥面前蹲下,用暗夷话说:“我是和延羲来救你们出去的。你先跟我出宫,然后我再给你解释。”

青遥冷笑了声,用中原话说:“你想给我什么解释?解释你如何骗得君上对你死心塌地,再一点点把他引入圈套?当初你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出现在我大哥身边,我就该想到,你这个女人实则心机深重、狠如毒蝎!我只想问你,你跟慕容煜暗通款曲、合谋杀害君上的时候,有没有一点点的羞愧?”

阿璃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半晌,她缓缓站起身,吸了口气,居高临下地对青遥说:“是,我是对不起仲奕。可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得失对错也只能由我们自己去评判。你如今是燕国的阶下囚,而我是燕国的王妃,我要你做什么,你没有能力说不。”

阿璃弯腰向青遥伸出手,语气不容置疑,“跟我出宫。”

青遥挥开阿璃的手,自己站起身来,用手捋了捋鬓边的头发,对裴太后说:“母后,既然他们要带我们出宫,我们就出去透透气。我倒想看看,他们还能打什么主意!”

裴太后一直怨恨地瞪着阿璃。

猝不及防间,她猛然扑向阿璃,五指成爪,长长的指甲划向她的脖颈,“我杀了你这个贱人!”

以阿璃的身手,要化开这一袭并非难事。

可她,却一动不动。

慕容煜护住阿璃,格开了裴太后的手。长而尖的指甲划过他的手背,留下几道殷红的血痕。

守在门口的侍女惊叫出声,“陛下!”

门外的武官领着侍卫冲了进来。

慕容煜抬手示意自己无碍,淡淡地吩咐了几句。侍卫们拥上前,半请半押地带着裴太后、青遥和小越王朝门外走去。

侍女取出药膏,清理着慕容煜手上的伤口。

阿璃扫了眼那几道血淋淋的指痕,随即移开了目光。

她望着摇曳烛光中自己被拉伸开来的影子,游游荡荡,单薄飘零,惶惶无所依。

侍卫们押着青遥等人上到摘星台顶,慕容煜和阿璃也跟了上来。

阿璃走到青遥和裴太后面前,低声说了句“得罪了”,继而迅速出手点了三人的哑穴。

她可以任由她们在此处对自己恶语相向,却不能冒险让她们出宫的路上走漏风声、引来延羲,令苦心策划的一切功亏一篑。

接应的马车安排在了西面的宫门外。

慕容煜,阿璃,以及送押的侍卫等人,在昏黄宫灯的照映之下行至了西宫门。

此时夜风突然毫无缘由地变得湿重起来。

宫门打开的一瞬,一阵浓雾涌了进来,顷刻间便笼罩住了四周十数丈范围的一切。

侍卫们见此情景皆觉得颇为诡异,个个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警惕地护在了慕容煜和阿璃的左右。

阿璃却是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转身走到青遥的面前,“接你们出宫的人到了,跟我走吧。”

青遥戒备地望向雾气深处,面露疑虑,紧搂着儿子,不肯挪步。

阿璃伸手去拽青遥的手臂,却被裴太后掐住了手腕。

僵持了片刻,阿璃渐渐失去耐心,用力甩开了裴太后的手,再出指点了一下青遥臂上的麻穴,猝不及防地把东越晋阳从她怀中拉了出来。

“不想我伤害他的话,就马上跟我走!”

阿璃抱起晋阳,疾步走出了雾气萦绕的宫门。

裴太后和青遥又惊又急,当下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去。

东越晋阳在阿璃怀中簌簌发抖,可苦于穴道被封,哭叫不出,只能在喉咙中发出低低的呜咽之声。

阿璃心中甚是不忍,低头哄道:“乖孩子,别怕,姑姑是在逗你母后。我们其实啊,是在玩一个追人的游戏……”

乳白色的雾气中渐渐显出一道熟悉的人影来。

阿璃心头一喜,喊道:“沃朗!”

“姐姐!”

阿璃回头看了眼紧跟过来的青遥和裴太后,问沃朗:“马车呢?”

沃朗指了指左侧,“就在那儿。我布下了雾障,但马上就要散了,你赶紧带她们上车吧!”

阿璃点了点头,抱着晋阳朝左走了几步,摸到了马车的车厢。她把孩子推上了车,转身对青遥和裴太后说:“上车吧,我弟弟会送你们出城!”

青遥顾不得许多,上车紧紧把儿子搂在怀中,嘴唇贴着他的额头。

阿璃推着裴太后入了车厢,屈身凑到青遥身边,伸手解开她的哑穴,低声用暗夷话说:“青遥,仲奕还活着。”

黑暗中,青遥的身体猛颤了一下,怔了好半晌,才结结巴巴地开口道:“你,你说什么?”

车外传来了燕国侍卫呼喊“王妃”的声音,似乎是在雾障中迷了方向,因而失去了阿璃的踪迹。

阿璃知道自己不能久留,咬了咬唇,快速地说:“等你见到他,自会明白。”

她在一片漆黑中摸索到了青遥的手。

那双略有些冰凉的柔荑,纤细软滑,跟自己常年习武拿刀用剑的手很不一样……

阿璃握住青遥的手,字字清晰地问:“你可不可以答应我,好好照顾仲奕,永远不让你哥哥伤害到他?”

青遥心中交跌翻滚着惊喜与疑虑,还有一丝难言的畏惧。她指尖有些微微发抖,人却迟迟没有开口。

阿璃有些着急,追问道:“你能答应我吗?”

青遥的手指终于紧了紧,“我答应。”

漆黑的车厢中,她们十指相握,却看不清彼此的面容。

青遥缓缓扬起了头,盯着黑暗中阿璃的方向,语气酷似延羲般的傲倨,“我答应,并不是因为你。仲奕是我的夫君,这些事,不必你来请求我。”

名份这种事,不一定是有多重要。

可很多时候,两个人是否属于彼此,终究是要由名份来决定的。

阿璃感悟的同时,又觉得有点莫名的苦涩。

她慢慢松开手,低声说了句:“好。”

车外的呼唤声越来越近。

沃朗挑开车帘,“好了吗?雾障快散了。”

暗夷的巫师皆通晓操控自然之力的法术,而沃朗身为执掌一族的大巫师,要在更深露重的夜里弄出些雾障来并非难事。只是以法力操控自然终究无法持久,阿璃必须赶在雾气消失之前将人送离侍卫的视线,以确保慕容煜不会派兵暗中追赶。

阿璃迅速拂开裴太后和东越晋阳的穴道,翻身下了马车。

裴太后哑穴解开,张口骂道:“贱人……”,却被青遥扯住了衣袖。

沃朗恳切地望着阿璃,“姐,跟我们一起走吧!”他扶住阿璃的双肩,“我搞不懂你跟延羲大哥到底在图谋些什么,值得你牺牲这么多……”

阿璃摇了摇头,“这事我早就跟你解释过,怎么现在又开始劝我?”

沃朗皱眉朝阿璃的身后看了眼,“我也是到了这里才察觉到,这地方到处都是和你相冲的煞气,你留在这里很危险!”

阿璃心头一凛,蓦地想起了沃朗用巫术探试慕容煜送给自己的那支金丝白玉簪时所说的话:你跟他有夫妻之缘,但你却会因他而死……

事到如今,她不得不开始相信起弟弟的话来。

命运似乎有意地把原本不该有任何牵连的两个人绑到了一起,直到满目疮痍的今时今日,依旧无法断开这段注定无果的孽缘!

沃朗催促道:“姐,上车吧!有什么事情是不能从长计议、另谋他法的?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

阿璃犹豫着。

现在离开,抛开过往的一切恩怨纠葛,不必再强迫自己去面对不想见的人,做不想做的事,是不是也算得上是功成圆满了?有沃朗在身边,可以时时施以禁咒,让延羲无从追查自己的下落。又或者,她还可以狠下心,以青遥的性命相挟,逼延羲种下蒙卞曾用在延均身上的那种蛊虫……

正在迟疑之际,她忽觉胸口一窒,体内的蛊虫有了反应。

阿璃铁下心来,“我不能走。你现在来不及对我下禁咒,延羲马上就会追过来。还有,如果我走了,燕国人也不会善罢甘休,你们想要走出蓟城就更加困难。我决不能让仲奕落到他们手里!”她推了沃朗一把,“快走吧,不要再耽误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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