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宣将九转莲生瓶收回了心脉中,虽然有些疲累,可心中的满足感还是比这疲累来的更为激动人心。
她脸色平静,走到苍源樱雪的身前,迎着她的目光,不畏不惧。
“前辈!他们说我是云空岛,司月上仙的小徒,云空泠月……”
云宣将自己所谓的前世,娓娓道来,她所知也不多,不过是从黄石和绯绝那里听来的片段,以及在玄天宫昏迷期间,亲眼所见的那段短暂记忆罢了。
有时候,她也不大确信所谓的前世,要不是脑海中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个始终戴着面具的“黑木头”,她根本无法确认她就是云空泠月。
等云宣说完自己的那段前尘旧事,蜃妖团子的脸色简直比苍源樱雪还要灰败。
“你们怎么一个个都是仙?”他跺着脚,一副气不打一处来的模样,“我不管,不管,你们出去后一定要带着我,你给我五百年功力!”他指了指苍源樱雪,复又转过头来,瞪着云宣吼道,“还有你!你让那瓶子也给我五百年!知道吗?”
蜃妖团子那副泼皮无聊的腔调,顿时让云宣想起了一个人。
她的雪灵,此时也不知怎么样了……
……
凤翔洲,皇城禁苑。
宫阙巍峨,一如往昔,百花尽放,鸟语莺歌。
临湖的一处水榭中,一张檀木镂花的食案上,满满堆积着无数的珍稀佳肴。
桌旁一张铺着柔软锦垫的太师椅上,一团雪白,四仰八叉,百无聊赖,一副等死模样。
雪灵一双漆黑的圆眼睛瞥了眼食案上的烧鸡美酒,尽管喉间的唾液也不知已经翻腾了多少,可脸上的表情还是义无反顾的大义凌然。
雪灵的对面,端坐一人,逆着光,只看得清那张青铜面具下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
睚眦手中端着一只犀牛角龙纹杯,杯中一汪似血非血的液体,散发出淡淡的腥味:“你帮我找到云宣的下落,我就助你光复九尾家族!”
雪灵皱了皱眉,看了眼犀牛角龙纹杯中的液体,只觉心口一阵作呕。
那是童子血,阴年阴月阴时所生的童子心头血。
眼前这个恶魔,他居然用这样的手段来巩固自己的魔体不被这凡界侵蚀。这里已经不是千年前的魔域,他想要始终维持魔驱不败,唯有靠这阴毒的法子。
雪灵抬起爪子,指了指睚眦手中的酒杯,轻轻嘟哝了一句:“你底子太差,喝太多的童子血也没用……”
睚眦眸光一冷,却也没有介意,只是淡淡调侃了一句:“我们龙族不求貌美,只求力悍。不似你们九尾家族,以貌美为荣。”
雪灵一双漆黑澄亮的瞳子微微一亮,狐狸嘴向上翘起,像是在笑,却笑的阴冷非常:“也是!要不是奇丑无比,也用不着整日戴着张鬼脸吓人了!”
睚眦举到唇边的酒杯,一停,复又没事人一般喝了一口,心中腹诽万分,要不是浮云山中功亏一篑,现在估计那千童就已经被他炼制成丹了。
千童既是幽冥擎苍的血脉,却又被绯绝混杂了无数童子的阴魂。所以,用他炼制通魔丹是最理想不过的选择。
自神魔大战后,睚眦滞留凡间,魔驱每况愈下,不得不常喝这阴童血来巩固。想到此处,睚眦更是对搅黄了他好事的云宣、黄石等人恨到骨子里,手中牛角杯重重往花几上一放。
“九尾家族在神魔大战时,为魔域牺牲,这份大义,我们魔域始终铭记感颂。虽然,如今只留你一条血脉,可要光复九尾族也不是难事,只要你告知云宣下落,我和魔君必定全力助你匡扶家业。”
雪灵与云宣已经认主,只要没有特殊情况,两人之间有着微妙的心灵感应。云宣没死,雪灵一直都知道,但具体云宣所在的方位,他却也只能了解个大概。
先时,云宣的确是被幽冥擎苍带走,困在了玄天宫,可后来那份感应却忽然微弱到无,消失在海底深处。
浮云山中一战,双方皆有伤亡。睚眦被幽冥擎苍的突然出现,打乱了计划。最后,在撤退时竟然一把掳走了受伤的雪灵。
他在大战中,一眼就认出了雪灵是九尾神族之后,也了解雪灵与云宣的渊源。这只小狐狸的作用,可不仅仅是做一只宠物兽那么简单。
他滞留凡间,始终有两个心愿,一个就是借助幽冥擎苍复生,重建魔域,第二个则是代替幽冥擎苍,站到魔域的最高处……
……
雪灵被困凤翔洲皇城内院,而此时的黄石却正被他的师傅青云子禁闭在山中疗伤。
“你这小子,你是准备要气死为师吗?”青云子鹤发白须,仙风道骨,可一张脸却是怒气盛盛。
黄石在浮云山一战中虽未受重创,可没想到逍遥的爪上却是味了毒的。要不是后来幽冥擎苍突然而至,中止了混战,他必定是先要昏倒在场上。
幽冥擎苍到后,睚眦掳走了雪灵,黄石眼睁睁看着雪灵在自己眼前被掳,却已无能为力。
要不是小妖青鸾替他前往灵虚山报信,青云子赶到,不然他这条命估计是要报销在浮云山了。
黄石侧躺在寒玉榻上,半边身子涂满了黑乎乎的药汁,映衬的他另半边的皮肤更是白若春雪。他双眉紧蹙,眼中是说不出的急迫之情。
“师傅,我要去玄天宫……”黄石的气息虚浮,哪里还有往日半分气定神闲。
青云子拂尘一扫,刚刚强撑起半边身子的黄石,顿时一软,跌回榻上。
“就你这样,还要去救人?”青云子抬手一搭黄石腕间,“上回你是不是已经中过那逍遥的毒?”
黄石眼神一暗,不敢答言。在缀红山时,他就着了逍遥的道。催心咒差点要了他的命。没想到,这次他千防万防,竟然再一次中了逍遥的毒,真真是前世孽债……
“你还想瞒过我?”青云子屈指一弹黄石脑门,“虽说你修为已不错,但毕竟还未经最后大劫。如今,你屡受重创,又怎能扛过日后的天劫考验?”
黄石无言以对,他也知道自己的修仙之路还有最后一关,可却偏偏在这一世让他找到了她。他看着云宣一步步踏入命运的陷阱,又有什么理由可以滞留原地,去寻他的大道、金身?
青云子似看透了眼前的爱徒在想什么,他叹了口气,坐到寒玉榻边:“黄石啊!前世今生来生缘……可你又能看得清何为前世,何为今生?千年前那丫头违逆天意,砸碎了九转莲生瓶,才导致后来神魔混战,虽说最终魔君被封印,魔域被彻底毁灭,可这样的结局,也并非是上天真正的安排。今生,她复返人间,或许就是来还前世所欠的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