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洁白的小径,还未走到远香阁,一阵悠远的莲香已经飘入鼻端,一池洁白的莲花,盛开在池塘里,衬得后面的竹楼越发葱翠。琮琮的琴声越过清灵的湖面,飘扬开去,让人的心境顿时开朗疏阔起来。
玄天宫所在的海岛,不分四季,湿润而温暖,艳丽的花卉四季常开,云宣手里捏着信函,拖着木屐,一边欣赏无边的美景,一边动着捉弄寒獍的小脑筋。
“主人,你又在动坏脑筋了。”雪狐在云宣身边蹦来蹦去,一会儿钻入花丛捉弄蝴蝶,一会儿趴在池塘边,逗弄锦鲤。
“去你的,你都知道?”云宣笑得眉眼儿弯弯。
“看你笑得牙不见眼,准没有好事。”小狐狸嘟囔着道。
远香阁中,寒獍脱了一贯穿的银色铠甲,换了一身纯白的棉布长裙,乌黑的秀发简单的绾了个垂马髻。正坐在挑出湖面的竹亭中抚琴弄弦。
“寒姐姐,我来看你啦。”云宣笑眯眯地步入亭中,雪狐狸也一蹦三跳地跟了进来。两人跪坐在寒獍的琴桌旁,笑意盈盈地望着寒獍。
“小主,你今天好像有什么事情吧?”寒獍被他们二人盯着笑,不觉有一种汗毛直竖的感觉。
“寒姐姐,上回去月玉时,你可认识了什么人啊?”云宣凑近了一些,故作神秘问道。
寒獍被云宣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了半晌也想不出来。
“你瞧,这是什么?”云宣将手中的信扬了扬,递给寒獍:“不认识什么人,人家怎么巴巴的还寄封信来?”
寒獍接过云宣手中的信,拆开一读,不觉红了脸颊。
云宣一见寒獍的神情,更是好奇心大起,逼着寒獍交待到底和苏合有什么关系。
寒獍禁不住云宣的纠缠,只能将那日其其格劫持苏合作人质,自己救了他一命的事,略略说给云宣听。
云宣听完,摇头晃脑道:“哦,原来是美人救少年,这少年莫非是要以身相许,报你救命之恩。”
寒獍被云宣说的脸红的似火烧云,挠着云宣的胳肢窝,笑道:“你还取笑我,看你还取笑我!”云宣被挠的咯咯咯笑个不停。
两个年轻女孩,顿时笑作一团。
“好了,好了,别闹了。”寒獍理了理凌乱了的鬓发,拉住云宣道:“最近,你和少尊到底是怎么了?我听下人说,你去了好几次延晖殿,他都不见你?”
不提凌楚墨还好,一提凌楚墨,云宣的快活都烟消云散了。
云宣抱着雪狐狸,一边扭着雪灵的耳朵,一边咕哝道:“寒姐姐,你说说看,喜欢一个人到底应该是什么样的?”
这个问题难住了寒獍,因为寒獍到目前为止,还真没有喜欢上什么人。于是只能凭借平时看的书籍、戏文猜测:“我想喜欢一个人应该是时时刻刻想着他,他开心,你就开心,他不开心,你也跟着不开心。恨不得分分秒秒都能和他在一起吧。”
听了寒獍的回答,云宣的脸色更是灰暗:“寒姐姐,我可能犯了一个错误,一个天大的错误。”说着说着,云宣漂亮的眸子里隐约闪烁起泪光。
“我本来以为楚墨是喜欢我的。第一次不告而别,可能有什么急事,又不方便和我说。后来,他赶到柔泽洲,还从梦兽的爪下救了我。我更是肯定了他心里有我。可是,可是现在你也看到了,回宫以后,他就整天躲起来不见我。我三番四次去找他,都被他拒之门外。寒姐姐,你也说了,喜欢一个人肯定是心心念念都想见到他。可楚墨现在的态度,显然是根本不喜欢我呀……”说着说着,泪水止不住流了下来,把雪灵的毛发都打湿了。
寒獍看着云宣苦恼的样子,叹了口气,从怀里抽出一块丝帕,轻轻拭干云宣的泪水:“小主啊,本来你和少尊的事情,我们做下属的不应该多嘴。可你把我当姐姐看,才和我说说心里话。我也着实喜欢你,把你当自己妹子一样,所以有些事情,我想还是告诉你的好。”
云宣听寒獍严肃的口气,也不觉止了哭泣,睁着大眼睛,等着寒獍说下去。
“小主,你可知为何尊主对少尊总是那样冷漠疏离的态度?”
这个疑问,云宣也曾猜测过,师傅就楚墨一个儿子,可看他们父子相处的方式,却还不及师傅与一般下属来的亲密。可这也是师傅的家事,自己虽然是徒弟,可也不能贸贸然相问。
“因为,少尊的出生,害死了夫人,还差点给整个玄天宫带来一场天大的浩劫。”寒獍将十六年前的往事娓娓道来,云宣完全震惊在恐惧之中。
那一晚正是庚辰年立冬日,整个玄天宫都在一片焦急的气氛中沉浮。全柔泽最好的产婆,大夫全都聚集在凌天扬的寝宫里。宫主夫人独孤楚儿已经在床上挣扎了将近两天两夜,可腹中的胎儿却还是生不下来。
凌天扬亲自为妻子输入真气,帮助她生产,可肚子里的胎儿始终不肯露面。强烈的阵痛折磨地独孤楚儿生不如死,汗水湿透了衣衫,娇俏的脸庞也早已惨白如纸。
在将近亥时的时候,独孤楚儿终究跨不了这道生死坎,大出血而亡。
全宫上下,一片素缟,哀哭阵阵。凌天扬整个人都傻了,前两天夫妻俩还开心的讨论,到底这第一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可这时却徒留一具冰冷的尸体,妻子与孩子都离自己而去。
凌天扬亲自为独孤楚儿换衣梳妆,亲自将她抱入了楠木寿棺。
最浓重的夜色在子夜来临,前一刻还皎皎如玉的明月,突然被乌云遮盖,整个玄天宫顿时陷入了巨大的昏暗之中,灵堂上经幡浮动,阴风阵阵,连一向出生入死的将领们,都突觉寒意彻骨。
突然,一道金色的闪电划破夜空,炸响在玄天宫的上空。
一声响亮的啼哭刺痛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凌天扬一个箭步推开已经盖上一半的棺木,惊恐的发现,一个浑身血淋淋的婴儿,正趴在独孤楚儿的腹中,大声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