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深秋,满院的梧桐在夜风中婆娑摇曳,沙沙的声响掩盖了风中的异动。
当凌楚墨无声无息落在云宣客居的小院时,静静地似夜行的鬼魅,飘渺无踪。
他知道云宣功夫不行,可目力、听力接近兽类般灵敏。因此特别小心翼翼,不敢轻易靠近她的窗前。
他先落在了一块假山石后,凝神屏息听了听屋中的动静,听到云宣均匀绵长的呼吸,确定她已睡熟了,才敢悄悄地现出身形,站定在她床前。
一向桀骜不驯的一代魔君,人人听之变色的人物,落得半夜翻窗,还做贼般心虚忐忑的处境,凌楚墨自己想想也不觉唏嘘。
这个云宣就像是上天派来的魔星,专门练他心志一般,三番两次搅乱他的心神。
当他狠下心肠,不告而别,谁知一回宫中就听闻云宣不顾路遥千里,跋涉而来的消息。本想她一来,他就走,避而不见,却又听到云宣居然病倒,暂居柔泽养病。
一听闻云宣病倒,凌楚墨所有的坚持和强忍都化为乌有,满心惦念的都是她的安危。在玄天宫中踌躇徘徊了两天,最后还是抵不住见她的冲动,趁着月黑风高的夜晚,偷偷潜到她的床前,只为亲眼看看她的容颜。
凌楚墨借着稀疏的月光,静静凝视着床上的女孩,还是那样弯弯如黛的眉儿,浓密如扇的睫毛,可是曾经泛着小麦色光泽的肌肤因为病痛,已经慢慢换成了一种柔白。凌楚墨情不自禁,伸出手去,修长的十指覆在她的脸颊上,慢慢抚摸。
突然,凌楚墨双眉紧蹙,像是被雷电击中一般,撤回了手掌。
“云宣的生魂哪里去了?”这一惊,非同小可,凌楚墨面如寒冰,眼喷业火,魔君的本性瞬间显露无遗,一转身就准备传秦朗、寒獍。
“少尊且慢。”玄影的声音从玉佩中传来。
“哦!是你。你又知道些什么?”凌楚墨已经辨认出了声音。
“云宣小主,非歹人所害,是被吾妹玄心带走了。”玄影随凌楚墨一进屋中,已经感受到了玄心的异样,因此当凌楚墨被云宣的异状所惊之时,已然猜测到了结果。
雪灵是第一次坐在龙背上,还是一条遍体玄黑,独角的飞龙,它嘴上虽不说,可两只前爪紧紧抱着黑龙的脖颈,死也不松手。
云宣坐在玄心的身上,已经记起了那夜飘洋过海的梦境,原来真的不是她在做梦,而是被玄心带到了那个有着一汪深潭的地方。
那凌楚墨想必也是真实存在的,连同那甜蜜的一吻,原来自己那么早就已与他相识。
云宣自顾想着心事,全然没有发现身周的景物已经从开始的山水城镇,转变成了浓浓的迷雾。雪灵紧紧抓着玄心,忍不住大叫:“玄心,你这是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啊?”
“你们不是要去杀梦兽吗?难道还是我嫌的无聊,带你们周游列国不成?”玄心又好气又好笑。
“可为什么周围那么黑咕隆咚,阴森恐怖啊?”雪灵毕竟还是幼兽,自小养尊处优的被凌天扬宠着,估计也没有见识过真正的妖怪魔物,这回被云宣赶鸭子上架,要与梦兽对阵,估计这会儿有些心慌了。
“我说小狐狸,你怎么胆子比蚂蚁还小。你以为梦兽是普普通通的妖怪吗?它可是上古就存在的魔物,它的梦境如果是简简单单就能破了的,那还不早八百年就给人灭了?”玄心有点瞧不起小狐狸的胆量了。
“好了,你们两个都少说两句。雪灵,让玄心好好找找入口,我估计这梦兽的梦境不会那么容易破的。”云宣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周围的迷雾越来越浓重,伴随着阵阵的电闪雷鸣,一道道金色的闪电夹杂着巨大的火球在他们的头顶上团团炸响。雪灵吓得用爪子捂住了双耳,整个人都趴在了玄心的背上。
迷雾从开始的灰色渐渐转变成漆黑的墨色,金色的闪电火球过后,周围一下子陷入了沉寂,这种沉寂带着浓烈的不安和危险。在这厚如帷幕的浓雾里似有无数的怪兽正潜伏窥伺,让人不寒而栗。
突然,无数面目狰狞,七窍流血的鬼脸从浓雾中跃出,张牙舞爪就要抓食龙背上的云宣。云宣惊呼一声,抽出袖中的寒星就砍。寒星出鞘,星芒四射,鬼脸利爪被寒星的冷芒迫得缩回了雾中。四周瞬时响起了阴森的鬼哭声,喑喑欲诉,听得人毛骨耸立。
玄心加快速度向前飞去,可飞来飞去似乎就是在浓雾中盘旋,无论如何也躲不开眼前的鬼脸和哭声。浓雾像一只巨大的陀螺,玄心感觉自己是在里面反复的盘旋回绕,就是找不到出口。
“好像不太对,玄心,我们是不是被困在这里了?”云宣当先觉出了异样,刚才她的寒星砍在鬼脸上时,感觉是空的,似乎并没有任何实质的东西出现在身边。
玄心也觉出了不对:“嗯。好像是个迷障,这梦兽毕竟是上古的魔物,可能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那可怎么办?找不到它的梦境,我们就杀不了它,杀不了它,我们会不会被永远困在这里?”雪灵早已被刚才那些突然而至的鬼脸吓的够呛。
“雪灵说的没错,我们如果杀不了梦兽,就会永远被困在这里。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找到它。”云宣心念电转,努力搜索着在锦云阁的书库里看书的记忆。她依稀记得曾读过一本鬼怪杂谈,里面好像有过记载遇到迷障,鬼雾之类的破除方法。
“对了,雪灵,你是圣兽吧?你肯定你真是圣兽?”云宣突然狡黠一笑,揪住了雪灵的耳朵,充满怀疑态度的问道。
雪灵最讨厌别人小看它,虽然刚刚面对那些可怕的鬼脸,自己的确是哆嗦了。可也不能就此否定它圣兽的身份啊。
“我当然是圣兽,如假包换的圣兽。”雪灵急不可耐的证实自己的身份。
“好,你把爪子给我。”云宣也不多话,吩咐道。
雪灵也不知道云宣想干嘛,傻乎乎的就把爪子递了过去。说时迟,那时快,只觉爪子上一凉,鲜红的血珠子就从雪灵白色的皮毛处渗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