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子一看眼前的情形,大体明白了状况,拉着女子的手,直奔忘忧潭而去。
当他们到达山谷时,只见对面山峰上已有一人,从半山一跃而下,姿若惊鸿,一个龙潜,已入深渊。
黑衣男子赶紧护着越渐虚弱的玄心,隐了身形躲在竹林里,观察动静。
……
云宣追赶着爹爹的背影而去,走在前面的爹爹却越走越快,渐渐的犹如飞奔起来一般,自己已经赶不上他的步伐。眼看着伸手就能抓到的背影,一晃眼,就消失不见,云宣焦急的大哭起来。
忽然之间,周围一下子变亮了,而她的身体则似被层层云朵包裹住,即轻柔又暖和。
身体变得很轻很轻,慢慢地,慢慢地,随着周身的云朵缓缓向上升腾。耳畔传来了阵阵梵音,空灵又遥远,心灵瞬间就得到了无尽的安宁和平和。
云宣听到似有一人在缓缓唱着曲子,缥缥缈缈传入心间。
“花开花谢终常态,人生聚散本平常。缘起缘灭众生相,一入忘忧皆化尘……”
反反复复,复复反反,让人听得似乎忘记了一切,生出虚无之感。
在音乐声中,云宣体会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和惬意。
这十多年来,一切的辛苦、委屈,为了阿妈而装出来的阳光开朗,一瞬间都随着这曲忘忧,烟消云散了。
原来,自己真的没有那么坚强,爹爹原谅女儿吧。
跃入潭中的身影,不过一瞬,就怀抱着云宣腾出了水面。
此时的凌楚墨看着怀中的女子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当他悠闲地站在半山,俯瞰风景时,只觉得眼前银光一闪,谷底的深潭边,一个身影已经纵身跃入水中。
他本不欲多管闲事,可不知怎么,心底突然抽痛起来,从未有过的紧张和焦虑弥漫心头。似有一个声音催着他跃入水中,救那女子。
怀中的云宣,无声无息的躺着,巴掌大的小脸上还露出一种心满意足的表情。长长的睫毛似两只垂下翅膀的蝴蝶,遮住了璀璨的光芒。被水浸湿的双唇在皎洁的月光下,愈加显得娇嫩欲滴。
这本应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啊,可此时她就这么毫无生气的躺在自己的怀里,柔软的身体透出丝丝的寒意。就让她这么死去吗?
凌楚墨为难的踌躇起来,一向视生命如草芥的魔君,第一次感受到当生命逝去时的遗憾。不行,人都已经救上来了,不能就让她这么死了。凌楚墨忽然下定了决心要救眼前这个素昧平生的姑娘。
他把云宣的身体翻转过来,想让她吐出腹中的积水,他把云宣扶直了坐起,把自己的真气贯入她的体内,可他用尽了所有的方法,怀中的女孩依然无声无息。似乎眼前的女子,已经安然前往了理想国度,对此生已无留恋。
“不行!我凌楚墨要留住的人,哪怕阎王爷亲自来抢,也别想要去。”
凌楚墨发起了狠心,一定要救活怀中的女孩。他一下子吻上了那娇艳的红唇,将自己的真气源源不断地吐入云宣的口中。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时光似乎停止在了那一刻。
躲在竹林里的兄妹俩,面红耳赤的偷窥着潭边的一切,皎皎的月光下,只见一对身影,似乎拥抱在一起,缠绵悱恻,男子清秀俊朗,卓尔不凡,怀中的女子,温润美丽,娴静安然。
“哥哥,他们在干什么啊?怎么好好的救救人,突然亲起来了?”黑衣女子不解的问道。
“嗯,嗯,嗯。可能少尊救人心切,在过渡真气给她呢。”黑衣男子刚才已经认出救人的身影,正是自己的宿主凌楚墨。此时,尴尬的回答妹妹的问话。
云宣正舒舒服服的被裹在云层里忘忧睡去,突然一股大力,将她往后拉扯,周围的云层一下子消失无踪,所有的温暖和舒适换成了一种寒冷和窒息。
云宣只觉得胸腔里闷闷的被什么东西给填满了,一口气也喘不过来。浑身湿漉漉的,又冷又痛。眼皮沉重的无法张开,想开口呼救,连嘴巴都不听自己使唤,真正求救无门。
正当她觉得自己就快要被憋死的时候,一股热气从口中传来,直入五脏,渐渐的,周身的寒意被这股热流逼退,温暖的血液又再一次在周身流淌。
嘴唇上什么东西又烫又湿,还有微微的疼痛传来,云宣终于努力找回了自己,睁开了双眼。
眼前是一张放大了的人脸,长长的睫毛一扇一扇像两把小扇子,刺得自己的面颊好痒。那人的嘴唇紧紧贴合在自己的唇上,滚烫又酥麻。
云宣一下子又羞又急,抬起小手,就朝那张脸上甩了一巴掌。
凌楚墨正专心的输着真气,感觉脸上一下子好痛,莫名其妙被人扇了一巴掌。他退开一尺距离,发现怀里的女孩已经苏醒,此时,正似一头生气的小狮子,怒瞪着双眼,鼓着小嘴巴,气呼呼的对自己挥着拳头。
凌楚墨即尴尬又好笑,真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的好意。生平第一次救人,生平第一个吻,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给了面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小丫头。
看到眼前的丫头没事,凌楚墨也不多话,捡起被扔在一边的长袍,转身而去。
云宣只觉得郁闷无比,揉着被吻到发痛的双唇,恨恨的喊道:“喂!你是谁啊?亲了人家,怎么就这样不声不响的走啦?”
……
当云宣从梦魇中醒来时,天还没有亮,微微的天光朦胧地映着锦云阁二楼的花窗。
周遭的景物依然是入睡前的模样,脱下的锦袍被随意地扔在妆台上,喝剩半盏的茉莉花茶早已冷却,莲笼香鼎里的沉木香片也已燃尽,余留满室淡淡的幽香。
云宣深深的舒了口气,心下释怀,还好只是一个梦而已。但她还是情不自禁摸了摸双唇,一阵心悸漫上心头。
梦里的那个吻,如此真实,连烙在唇上的滚烫和酥麻都依然残留,让人止不住地脸红心跳。那个转身而去的背影,高挑而又挺拔,带着桀骜不驯的傲然姿态,深深印入了的脑海。
摸出怀中的墨玉龙玦,玉佩上的独角飞龙,依旧栩栩如生。终是一个梦而已啊!什么飞龙化影,什么冷月深潭,还有那个恼人一吻,都将随着破晓的晨曦而烟消云散。
云宣心里记挂着雪山脚下的阿妈,一大早就告别了凌天扬要回家中去。
凌天扬担心她的脚伤,又扭不过她的性子,只得安排了小鱼护送她回去。
两人有说有笑一路行到山脚,快到云宣家门口时,小鱼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住了脚步,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鹅卵石,递给了云宣:“大小姐,这是今早打扫您床榻时找到的。不知道还有没有用?”
云宣不解的接过了那个小圆石,打量起来,圆圆的形状,冰凉凉的触感,最主要是那抹鲜艳的红色,如闪电般直射心田。
昨夜梦中的场景再一次映入脑海,清澈的山涧溪流,五彩斑斓的鹅卵石块,云宣清楚地记得,梦中的自己曾经捡过这样一块红色鹅卵石放入了袖中。
云宣紧握着那枚小小的鹅卵石,魂不守舍的回到了家中。又不能与阿妈多说什么,只得一个人闷闷的窝在床榻上,始终猜不透这离奇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