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皱眉,“此事与朕何干?”
陌容容扫了眼噤若寒蝉的众仙,双手环胸交叠在身前,“怎么说挽姜也曾经是你的女儿,仙界的五公主,当年若不是你们仙界对她赶尽杀绝,她又是如何会堕了魔道,不堕入魔道,本皇的鸾鸟族又怎么会被屠戮,世间万事有其因果,当年你们仙界种下的恶因,如何这恶果却是要鸾鸟族来尝,是何道理?容容也是想替惨死的无辜族人讨一个说法,还望陛下莫要动怒。”
“容容你少说两句。”天后有些急了。
她清清凉凉的一番话,堵得仙界众人哑口无言。
天帝只觉得心口有一团火烧的旺盛,瞪着眼前这个笑意盈盈的女子。
“朕心系天下苍生的安危难道也是错了?当初若不严惩了那孽障,朕何以安抚六界?那个孽障扰的仙界不得安宁,更是害的朕的回儿惨死,四海八荒因她受难,六界生灵涂炭,朕不觉得朕当时的做法有错,如果再来一次,朕还是会这么做,那个孽障,朕绝不会姑息。”
陌容容嘴角噙着凛冽的笑意,转身朝着殿门口走去,有些不在意的讽笑道:“说的真好。天帝陛下可真是爱惜自己的子民呢,为了仙界,为了六界苍生,天帝陛下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挽姜有你这样的父君,真是不幸。放眼六界,可以冷血到这个地步实属不易,实在是令人钦佩,容容年纪尚浅,还要多向陛下学习才是。”
无视身后一大片倒吸凉气的声音,陌容容冷笑着拉开凌霄宫的殿门,看到门口站着的人,她没有丝毫的惊讶,嘴角的笑无声放大。
她眼中有着算计的笑,有着不动神色的嘲讽,却是幸灾乐祸的扫了一眼身后,双手背在身后,踩着轻盈的步伐离去。
堇宋僵直着身体站在门口,身后的灿阳在他身上投下大片朦胧的阴影,整个人陷在无尽的阴影下,隐去了一切的情绪,只剩下鲜明的轮廓,高大的矗立在那里,若是走近便可以瞧见,他那早已僵直的身体。
天帝和陌容容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荡,一遍又一遍的,不绝于耳,宛如天雷,轰然作响。
他茫然的瞪着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抬起头看着有些怔然的天帝,他张口,还没有说出一个字,眼中已泛起一层薄雾。
水光在眼中蔓延,慢慢的浸润了整个眼眶。
“你们...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他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那样痛苦的看着众人,额角的青筋暴起。
回应他的,是鸦雀无声的寂静。
这边陌容容心情极好的踱着步子走出南天门,她站在一朵仙云上,抬眼朝四方瞧了瞧,而后抿唇一笑,朝着妖界的方向飞去。
等到彻底的远离仙界,陌容容才开口道:“风缦曦,谁准你刚才那样做的?”
一道娇俏的声音响起,原本属于陌容容的那张脸开始出现两张女人的面孔,各占一半,左边脸上的风缦曦笑道:“怎么,你就这么讨厌那个天后?我看她倒是很喜欢你。”
右边脸上是陌容容的样子,她冷哼一声,拉下脸说道:“以后,没我的允许,你胆敢妄动,我定不轻饶你。”
她与风缦曦共用一个身体,之前两个人便已达成共识,在她做陌容容时,风缦曦便乖乖的待在她的体内,不可以制造任何的麻烦,若是做风缦曦时,陌容容也不可以干涉她的行为和做法。
这些天两个人也一直是这样平安无事的相处,岂知刚才在凌霄宫,风缦曦竟然跑出来替她抱住了那个天后。
她自己本来已打算后退一步躲开那个女人的靠近,然而这个风缦曦竟敢擅自做主支使这个身体主动靠近了天后,她心里有气,忍不住加重了语气,“风缦曦,上一次在昆仑丘就差点因为你露了馅,这一次是最后一次,若有下次,你便滚回去做你的病秧子。”
风缦曦斜睨一眼陌容容,左眼撇向中间的鼻梁部位,右边的那只眼睛也撇向中间鼻梁部位,她看着陌容容,陌容容也看着她,若是此时有人瞧见了这具身子,估计会吓得不轻。
风缦曦道:“陌容容,你把我当傻子吗?这样没有威慑力的威胁,你以为我会害怕?”
陌容容眯起眼,不说话。
风缦曦有些得意的笑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之所以和我共用一个身子是为了你自己,一旦你离开这个身子,你就会恢复成之前那个老的连路都走不动的老太婆,当然我也活不长,如今我们两个谁也离不开谁,你觉得你的威胁算得上是威胁吗?你若是想死,别拉着我给你陪葬。”
陌容容哼了哼,“难得你聪明了一次,可那又怎样,风缦曦我告诉你,如果我真的想你死,你绝对活不到想明白的那一刻。不信你大可以试试。”
风缦曦收起笑容,惊疑不定的看了眼陌容容,见她一脸面无表情,心下更是七上八下有些拿不准,陌容容这个女人一向刁钻狡猾,说不定便是真的会那样做,她可不敢小瞧了这个鲛人。
“我不过是同你开个玩笑,你不必同我一般见识。”终于,风缦曦服软,笑的意味不明。
陌容容冷笑,眼中划过精明,“风缦曦,是我小看你了吗?今日在凌霄宫,你可真会做戏。”
那会儿天后抱着她安慰的时候,是由她体内的风缦曦帮她完成的,她在一旁冷眼旁观,对天后那个女人,她是从里到外的反感厌恶,遑论抱着她诉苦了,也只有风缦曦这个女人做得出来。
风缦曦也笑,无辜而单纯,“我这可是为了你好,她是仙界的天后,又是那样无条件的信任你宠你,这样好的机会不加以利用岂不是要遭报应。”
“哼,那个蠢女人能做什么?指望她简直是痴人说梦。”陌容容毫不客气的嘲讽。
风缦曦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笑道:“正是因为她蠢,才好被我们利用。她不是最恨挽姜吗?如此便够了。”
陌容容低头想了想,随即笑道:“你说得对,是我大意了。”
又想到一事,陌容容觑了眼风缦曦,笑的莫名,“风缦曦,如今魔尊西钥云里已经被仙界和神界合伙关进屠魔阵,生生世世都无法出来,你又是为何一定要置挽姜于死地?”
她搞不懂这个女人在想什么,如果说以前她恨挽姜是因为挽姜抢走了她爱的西钥云里,如今西钥云里已经不在了,挽姜也不过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她为何还是这般恨她。
风缦曦看着天空快速掠过的苍云,湛蓝如洗的碧穹偶有一两只苍鹰飞过。
她道:“她不死,如何能泄了我这心头大恨?陌容容,别装出一副假仁假义的模样,咱俩谁又比谁仁慈,你又比我好了多少。”
陌容容摇头,“你错了,是你想她死,我只是想让她生不如死。”
风缦曦一怔,随即笑了,“陌容容,被你惦记上的人,可真惨。”
陌容容客气的谦让,“彼此彼此,被你记挂的人,也很不幸。”
正好,她俩惦记和记挂的人,恰巧是同一个人,既悲惨又不幸。
两个人相视一笑,不再多说,朝着妖界的方向急速的前行。
魔尊被关进屠魔阵的消息一夜之间便闹得沸沸扬扬,有冷眼旁观的,有幸灾乐祸的,有欢欣鼓舞的,有唉声叹气的,更多的则是躲在一边看好戏的,现在魔界群龙无首,只有一个魔后撑着,他们倒要看看这个魔后可以撑到什么时候。
总之,这样一个厉害的人物从此消失在六界之内,引得一众闲杂人等那颗平静的心开始躁动,对失去主心骨的魔界虎视眈眈,垂涎三尺。
八位护法筋疲力竭的赶走刚才的一批前来闹事的小妖们,个个累的直喘气,不顾形象的仰面倒在了地上,无奈的瞪着眼睛看着天空,嘴角皆是苦笑。
十护法杏花啐了口痰,骂道:“他娘的,这帮狗东西跟猫嗅到鱼腥味似的,都他娘的往魔界跑,当咱们都是死人啊,他娘的,今儿一天都来了百来批不怕死的,真他娘的来气!”
二护法桃花呼出堵在心口的一口浊气,慢悠悠的说道:“现在六界谁不知道咱们魔界成了人人都可以来抢块肉的香饽饽,这些人是看尊皇不在咱们好欺负,呵,也太小瞧咱们了,想要得到魔界,先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大护法揉了揉酸痛的胳膊,瞅了眼天色,用脚踢了踢九护法梨花,“老九,娘娘今日还是没有离开过虚妄殿?”
九护法眼泪汪汪的点点头,“是啊是啊,娘娘都将自己关在殿里七天了,这样下去真怕她...唉,瞧我这张破嘴,尽说些晦气话。”
四护法桐花擦去手背上染上的血迹,顿了顿才有些腼腆的开口道:“大概是我的错觉,娘娘自昆仑丘回来后就有些不大对劲。”
六护法从怀里掏出一壶酒仰脖灌下,含糊不清的道:“可能是使用了那招霓光羽丝雨后身体受了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