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拉达的金色礼服,是用最柔软华贵的真丝手工制成,不是那种在时装杂志上常出现的大众款,而是只有少数人能订购的定制款。
这样的礼服,她曾在杂志上看到明星穿过,却从来没有拥有过。
没有向往过,但穿在身上,却真的很舒服,那种触感,哪怕是刚刚做过全身spa的肌肤,也会感觉身上的这袭礼服,轻如羽毛,柔若云朵。
以前妈妈心情好的时候,也带她去做过spa,但那种感觉,比之现在却差了不止一筹。
为她按摩的技师,是来自法国巴黎的金发女郎,光是来回专机接送的费用,就已经超过沈天晴在酒吧里打工两个月的费用。
而据说,像这样专业的休息室,在江楚天的豪华别墅里,并不只是一间。
这样的奢华生活,沈天晴从没有想过,也从来没有向往过,哪怕现在正在享受,可是她只期盼着能够回到她的那间小窝,好好蜷在床上,沉沉睡去。
哪怕化过妆,做过头发,穿着高级定制礼服,原本平凡的她在镜中真的像个美人了,可她仍然想要离开。
江楚天的别墅,的确是超级豪华,虽然是管中窥豹,可沈天晴仍能想象中其他地方的奢华。
扶着光滑的扶手,步下大理石的台阶,一眼看去,沈天晴几乎怀疑自己身处十六世纪的法国宫庭。
整栋别墅,大概都是这样的装修风格,奢华而又带着种浪漫情怀。
如果单只是看这里的风格,和江楚天那个人真的很不搭。
可偏偏,现在那个一直很冷硬的男人,就绅士地站在台阶下,迎接着她。甚至还换了一身黑色的燕尾服。
那样的郑重,让沈天晴都有些迷茫。
可再浪漫的举动,再绅士的温柔对待,也改变不了,她不过是个正在出卖自己的女人。
奢华的餐厅里,分坐在长条桌两边,沈天晴有些不自在,比起这样的欧式餐桌,她更喜欢中国式的圆桌。
“江先生,”终于鼓足了勇气开口,沈天晴再一次道谢:“谢谢你救了我,如果不是你找到了证人,来证明我在案发时并不在现场,可能我真的没有办法洗清罪名了。”
被判刑,到死都背负杀人的罪名,她无法接受。
“都说了不用谢,应该的……”江楚天淡淡笑着,甚至没有抬头,只是专心切着盘中的香煎鹅肝。
豪华的法国大餐,不是像一般餐厅的三、五道菜,而是真正的十三道菜。
只是沈天晴根本就没有心情品尝美味。
“我想……”在对面江楚天突然抬头看向她时,沈天晴咽下了都到了嘴边的话,又改口:“我想应该亲自去感谢那位先生。”
“不用,我已经重谢过他了。”
江楚天笑着,嘴角又勾出那一抹嘲弄的笑意。
心里“咯噔”一声,沈天晴不得不怀疑,“江先生,你找到的证人是真的吧?”
停下手中的刀叉,江楚天笑盈盈地望着沈天晴,“你觉得呢?证人是真是假很重要吗?难道,你真的杀了人?放了火?是你烧死陈丰的?!”
“不——我没有!”
沈天晴大声反驳,虽然已经过去三个月,却仍然情绪很是激动。
只是一瞬间,她仿佛又回到那一天,差点被妈妈的情人陈丰强奸的那个晚上,那种恐惧和恶心感,哪怕一辈子,她都不会忘记。
“我没有杀陈丰!之前在法庭上我也说过了,我没有杀人——是,为了逃脱陈丰的侵犯,我有拿花瓶砸了他的头,可是在那之后,我就逃出了陈家的别墅……”
捏着拳头,她的声音有些低哑,“在山脚下时,我还遇到过陈丰的儿子李陈润——就是那个,和你打过架的男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反口不做我的时间证人,但我真的没有杀陈丰!他儿子就是最好的证人……”
“证人?!可惜,他一口咬定没有见过你呢!”
江楚天很随意地笑着,“既然你肯定自己没杀人,那证人是真是假有什么关系?如果没有证人,你是不是真就准备为自己没做过的事去死或是坐上十几二十年的牢?!”
她不想!就因为不想,她才那样请求江楚天的帮忙。
连她的亲生母亲都放弃她了,她还有谁能够求救?!
“你就是故意的!我怎么就生了你这样的女儿?一辈子都没让我省心过?是不是,我和哪个男人在一起,你都恨不得杀了他?!”
她还记得沈咪冲着她大叫的样子,哪怕是上了最精美的妆容,都掩不下她的狰狞。
“为什么不相信我?我是你女儿啊……”她哭泣着恳求妈妈相信她。
所有人都不相信她,所有人都认为是她勾引那个商场大亨,一心做慈善事业的好男人,认为她勾引不成恼羞成怒放火烧死了她。
可就算所有人都不信她,难道她的亲生母亲也不信她吗?
她哀求,可是心里却清楚,她的生母沈咪真的不信她。
对沈咪而言,她这个父不详的私生女,就不该出生。
她的存在,影响了沈咪的事业,让她一辈子都只是一个二线头一线尾的女明星,而不是响当当的国际巨星。
也同样是她的存在,让沈咪失去了嫁进豪门的机会。
这两大罪状,是她从出生起就背负的罪过,对于沈咪来说,她永远都是她的罪人。
而现在,被控杀死她的情人,更是罪上加罪。
当她哽咽着说陈丰对她非礼时,沈咪的声音尖利得像是指甲滑过玻璃,“不可能!陈丰怎么会看上你!?贱货!不要脸的臭****……”
三个字,击碎了她所有的希望。
二十一年的母女情,到最后就只剩下这三个字?
当着沈咪的面,沈天晴没有哭,可是那一天晚上,她哭了很久,哭得眼睛肿成了桃子眼,甚至一度拒绝见律师。
一连几天她都在做恶梦,梦到沈咪对她大叫,梦到陈丰的恶心嘴脸,梦到她被人骂是杀人犯,被所有人唾弃,被整个世界抛弃——
就算是死,她也绝不背负那样的罪名。
因为这,她才联系了江楚天。
虽然她曾经把钞票甩到他的脸上,讽刺他是除了钱什么都不剩的无赖变态,可是在最后,她还是把希望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而现在,愿望达成,她如同黑羊一般,被摆上祭坛。
而江楚天,这一刻,不是神,而是手执利刃的屠夫。
仰着头,看着走近身边的江楚天,沈天晴不可控制地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