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开席的时候,刑三娘子和容娘子几个一起进了前厅,各家的太太奶奶都跟自家的姑娘招手叫到身旁,不时的问上几句玩的可好之类的话。
随后,大伙都说好的那位玉大娘子也带着丫头进来,给玉太太见了礼之后就温柔的笑着坐到一旁不言不语,一时,又得了好一阵的夸赞。
容太太说笑一时就叫人开席,诸人入席,各家的小娘子们坐到一处说笑,这个说那个的簪子好看,那个又说这个的衣裳料子好,是今年最时兴的花色,又有夸赞旁人绣活做的好,绣的花鲜活的,还有夸谁字写的好,画画的好的,总归甭管心里怎么想的,面上都是和和气气、高高兴兴。
容太太笑着对刑太太道:“瞧这些姑娘们,我就想到咱们年轻的时候,那时候也是如她们一样,一晃眼这么些年过去了,咱们家的姑娘也到了这样大的年纪。”
刑太太也笑:“可不是怎么的,想到闺中情形,愰然还似昨日一般。”
正说话间,却见丫头端上菜品,也不知道谁家的小娘子一时不备,竟然将菜汤弄到玉大娘子身上和刑三娘子身上了,她一瞧坏了事,赶紧起身哭丧着脸道歉。
玉娘子脸上没有丝毫不高兴,温柔的只说不妨,还劝那个小娘子别担忧,然刑三娘子到底有几分不开心,虽然嘴上也说无妨,然脸上却带出些个薄怒来。
刑太太看了小声对容太太道:“玉家娘子沉稳,很有几分不动声色,和她一比,我家姐儿就差远了。”
容太太暗中撇嘴,心说这可不是沉稳,她这个外甥女自来就是如此,好似不会生气一般,口中却道:“哪里,你们家姐儿这性子才好,小小年纪做什么那般稳当,没的带了暮气,倒不如你们家姐儿这样鲜活。”
刑太太谦逊了一番,然到底还是觉得玉大娘子虽好,却好的有些不真实,倒真不如自家的姐儿看着好。
一时等玉大娘子和刑三娘子换了衣裳再入席的时候,满屋都是夸奖玉大娘子的声音,刑三娘子虽觉得有些委屈,心里不痛快,然想着这到底是别人家,又有那么多人瞧着,到底忍了下来。
待到吃了席,宾客尽去之时,容娘子帮着容太太看着丫头收拾残局,一行小声对容太太道:“姑母如今越发的眼长到天顶上去了,很是瞧不上咱们家,我在花园子里的时候,听着表妹带的丫头说话,只说表妹那样的品性模样什么人爱都是嫁得的,便是高嫁,公侯之家,相爷府第也尽去得,还说我那样的脾气性子,恐将来只有低嫁的份了,娘你说说,若不是姑母话里话外透出那么个意思来,丫头能那般说么。”
说到此处,容娘子到底有些不开怀。
容太太心里也别着气,却劝容娘子:“理她做甚,你姑母的性子你还不知道,最是那等嫌贫爱富的,只也不知道她怎么就教出那么个姑娘来,真是和你姑母性子没一丝一样的。”
“谁知道呢。”容娘子想到玉大娘子的性子:“表妹倒是不错的,素来不道人是非,也是个好脾气的,然到底仁弱了些,嫁到那等高门大户里,不知道能活过几日,就是嫁到寒门小户,她那样的也当不得家做不得主。”
容太太叹了一声:“我原曾与你姑母说过叫她给你表妹寻那等家世不太高,又不是家中长子嫡孙的人家,依着你表妹的性子倒是能过得去的,然你姑母只是不听,她如今心气高的紧,只想借着你表妹攀高枝呢,且等着吧,早晚有事呢。”
说到此处,母女俩都不再说话。
便是刑三娘子和刑太太往回走的时候也在谈论玉大娘子,刑太太倒觉得玉大娘子很不错,刑三娘子却觉得不好,却也说不出哪里不好来,总归觉得很是别扭。
快到家的时候,刑太太叹道:“若是能接到襄阳公主府的帖子该有多好,去那里的人家都是有头有脸的,说不得能给你寻个好亲事。”
刑三娘子却觉得嫁的太高门不当户不对反倒被人看不起,便也劝了刑太太几句。
母女俩到家之时,就见着管家兴高彩烈的上前,先见过刑太太和刑三娘子,笑道:“太太,大喜啊,大喜,襄阳公主府刚刚下了帖子,请太太和娘子参加赏花宴。”
“真的?”刑太太和刑三娘子同时眼睛一亮。
“千真万确。”管家脸上带着笑将帖子逞上,刑太太一瞧,确实是襄阳公主府的,不说旁的,光那当烫金边带着香气的纸看着就极贵重的,寻常人家哪里能有,便越发的欢喜不禁。
除去刑家,玉太太带着玉大娘子回家之后也收到帖子,玉太太越发的兴头,只觉得玉大娘子美名连襄阳公主都知道了,很是高兴,进了怪便道:“瞧到没有,娘说的对吧,女子就该以贞静为主,偏你舅母不会教导姑娘,教的你表姐那个样子,现在瞧着你只比你表姐高那么一头,再过几年你且瞧着,你高高在上,她连你的边儿都扒不到呢。”
玉大娘子小声道:“娘这般背后道表姐长短总归不好。”
可她这样说话,眼底眉梢都带了几分洋洋自得,玉太太最是了解自家的姑娘,瞧了玉大娘子这个样子,笑的更加得意。
只是她们看不上的容家也收到帖子,除此之外,还有另外几家也都得了帖子。
说起来,给这几家下帖子还是季颂贤的功劳,季颂贤因想着寻个时间看看那几位小娘子,只却不能冒然行动,便想到襄阳公主家的赏花宴,去求了襄阳公主多下了几份。
自然,这事对于襄阳公主来说只是微末小事,自然无有不允的。
到了赏花宴这日,季颂贤早早的过去公主府,先是和公主道了一会儿子闲话,听说伍氏和季昕来了才起身相迎,又一时,好些太太奶奶们都来了,季颂贤暗中观察各家带的小娘子,发现倒也有许多长的好的,且有一家的庶女长的最是貌美不过,说话也和善又伶俐,看着是极好的,然季颂贤看这家的嫡女却畏畏缩缩鹌鹑一般,就对那庶女没的好印象了。
不只季颂贤在观察,就是季昕也很尽心尽力的和各家的小娘子说话,且说了一会儿子,季昕便借口渴了来寻季颂贤,拉着季颂贤小声道:“那位礼部沈侍郎家的庶女长的真好,只是他家也古怪,嫡女却那个样子,我瞧着都觉得别扭。”
季颂贤小声道:“沈侍郎的太太和姨娘一日生产,谁知道里头出了什么事,以至于将嫡女养成那个样子。”
她这么一说,季昕稍一思量,就琢磨出许多见不得人的血腥勾当,当下就不敢再说什么。
又过一时,季颂贤看中的那玉家、刑家还有容家的太太和娘子们也都来了,季颂贤暗中观察,发现容娘子和刑三娘子倒是都好,然却也有些小毛病,只那玉大娘子看着处处都好,没有丁点不好的地方,就觉得很是古怪,私心底下却也不喜玉大娘子。
伍氏也在暗中观察,和季颂贤所想的几乎不差什么。
待到花宴开始,一时整个花园子里红袖招展,香气盈人,襄阳公主看着这么些小娘子一处说笑玩耍,心里也是极欢喜的,叫了几个看着好的过来说了好一时的话,伍氏也招手叫过几个小娘子来说话,那些娘子自然尽力奉承,倒是也笑声不绝。
过了些许时候,隔湖便见另一侧襄阳公主的驸马带着好些年轻的公子哥儿大那里吟诗作对,也是一派逍遥景象。
那些小娘子见此,心里倒也清楚说是赏花宴,其实却也是相亲宴了。
这赏花宴直到傍晚时分才散,出了襄阳公主府,许多人心底已然拿定主意。
回到家中,伍氏叫过季纬和季缜便问:“怎么样?看中了哪个?”
季纬有几分臊意,并不开口,反倒季缜不觉怎样,大声道:“娘,你去容家提亲吧,我看那容娘子好。”
季纬见季缜说了,也跟着说道:“去刑家提亲吧。”
看伍氏犹有几分不解,季纬越发的小心:“爹爹的官职咱们家结亲不宜那等高门大户,因此,我和八弟就在那些五六品小官中寻摸,我看刑三娘子样貌周正,性格爽利,就觉得好,娘也知道儿子不比八弟活泼,因此,儿子就想寻个活泛的,要是寻那等温柔和顺木头样的,天长日久在一处又有什么意趣。”
季缜也点头:“世人都道三从四德,只说女子贞静为主,好些人家的女孩子教的跟个活动的女四书一般,实在没甚情趣,夫妻两个过日子是一辈子的事,儿子自然不想寻那等样的,没的叫儿子气闷一辈子,反倒不如那爱说爱笑又有些小性的好,只要大道理她懂,也能听得进人言就是了。”
伍氏虽心中赞同儿子的话,口中却笑道:“叫你们选媳妇,没的招来你们这一大通的疯话。”
恰逢孙氏进屋,听着这话也笑了起来:“媳妇还没娶呢就开始编派人了,罢,你们这样的话莫对娘说,只对你们以后的媳妇说,保管叫她们开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