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嫁妆,嫁妆。”
提起嫁妆,卫肃不只为难还有几分羞臊,就是卫老太太脸上也不好起来。
“怎的?”鲁平一挑眉:“还想昧下我家嫁妆不成?”
“哪里,哪里。”卫家人甭看在家里如何,在外头却是极要脸面的,哪里能说出昧下儿媳嫁妆的事来。
“既然不这么想,那嫁妆呢?”鲁平越发的生气。
卫老太太一看不好,赶紧笑道:“这嫁妆……你也知道我们家先前条件不是很好,昕娘嫁了来就用嫁妆补贴,到如今哪里还有什么嫁妆。”
鲁平算是明白了,他冷笑道:“敢情原来我妹子有嫁妆给你们花用,你们自然不敢苛责,等到将我妹子嫁妆掏空了就开始欺负他,哼,我算是见识了你们卫家的狼心狗肺。”
鲁平身后一个无赖道:“鲁大哥与他们废话做何,没嫁妆好办,拿房子抵,拿铺子抵总归得还回来的。”
“别,别。”卫老太太陪着笑脸:“千万别,您看这样行不行,咱们先写了和离文书,等我家凑够了嫁妆银子再给你们家送去如何?”
“哈,打的真是好主意。”这话说的不只鲁平,就是几个无赖都笑了,他们无赖,可实想不到这等读书人家比他们更无赖:“和离文书都写了,你们还想还嫁妆?无非就是想拿话先哄住,之后便不还了罢。”
鲁平过去扯住卫肃:“不成,咱们衙门里去,我倒要问问了,谁家才成亲几年就将儿媳妇的嫁妆花完了的,你们卫家即不要脸面,我也不要这张脸了,咱们去外头叫街坊们也给评评理,瞧瞧到底是谁的不是。”
卫老太太瞧此赶紧相拦,没奈何只好自去房中取了银子给鲁平:“嫁妆里的那些东西都没了,我们也变不回来,只能拿银子抵了。”
鲁平瞧了瞧那些银子,虽说比不得嫁妆的价值,然他也知道要真叫卫家照价赔也不可能,再者,鲁家也想着叫鲁昕早日和离,省的将来认祖归宗之后卫家再撕缠不清,因此上,鲁平也没再多计较,拿了银子让卫肃寻了几个卫家的老人做见证,双方写了文书,又将婚书拿了去衙门销了,如此,鲁昕和卫肃算是和离清了。
能和鲁昕和离,卫家倒是很欢喜的,鲁昕虽说早先钱财上能帮卫家,可不管怎么说,鲁家都是人家的家奴,将来卫肃科考做了官说起来忒难听了些,卫家可不愿意叫人知道有个奴才媳妇。
再便是,卫老太太娘家原条件也不怎么样,还不如当初的卫家,只这几年也不知怎的投靠了哪个贵人,竟然发达起来,卫老太太娘家侄女和卫肃自小就要好,这时候还想着卫肃,卫老太太也乐意侄女嫁过来,因此先前才那般的狠命苛待鲁昕,原想着将鲁昕作贱死了好再娶新人,哪里想到鲁家会和离的。
不过,不管是鲁昕病亡还是和离,只要能娶新妇,卫家都是很情愿的,只是归还嫁妆是真真叫卫家很心疼了一把。
眼瞧着鲁平拿了单子要走,卫老太太冷笑道:“哼,不过一家子的奴才,我儿子可是前程远大的紧,待离了这个门,我看你们鲁家怎生后悔。”
鲁平平白无故被这样的嘲讽,当下也拉下脸来回头对卫家门口啐了一声:“呸,就你们这等人家,早离早安生,你放心,甭管你卫家将来如何,我们都不会后悔,就是你们后悔我们也不会后悔。”
说完,鲁平招呼几个无赖:“哥几个,今儿我妹子离了这火坑,我高兴,请大家吃酒。”
一时间,几个无赖说笑着恭维鲁平,一群人呼啸离开,直气的卫老太太都变了脸色。
鲁平这厢请无赖吃了酒回家,那头,鲁忠正叫家人收拾东西,将好些值钱的或重要的东西都送到猫眼胡同那个宅子里,再慢慢将其他的东西运出去。
如此运了几日之后,忽一日鲁正海回家,手中拿了好些户籍文书给鲁忠,鲁忠看后两眼老泪纵横,将户籍交给林氏,林氏也是痛哭一场。
鲁家传看这些户籍,每个人都是又哭又笑。
想了多少年,终是能够如愿以偿了,自此之后再不用遭人打骂,再不必伏小做低,再不用怕哪一日主子不顺心就要被发卖出去而性命不保。
看过之后,鲁忠大手一挥:“今天晚间所有的人集中到一处,咱们赶紧搬离了这里,地方我也早已经寻下,便是……”
鲁正海这时候却道:“祖父,传信的人说给咱们寻了地方,季家其实早已然分了家,季家八子在金陵都有宅子,三爷并不在家,他的宅子好些年不必住的,叫咱们先搬到季三爷的宅子里住着,就是江家要寻,也不会寻到那里去。”
鲁忠听了确实觉得那里最是稳妥,立时答应下来,鲁正海又说了那里的地址,拿出送来的钥匙交给鲁忠。
这一天夜间,鲁家所有不当值的人都集中在这处宅子里,就是当值的大儿媳妇和孙女也与别人换了差事赶了来。
等到所有人都来齐了,鲁忠大手一挥一家子就出了门。
才出来,便见几个着银鱼服的锦衣卫上前:“可是鲁老爷当面?”
鲁忠赶紧上前笑道:“正是,几位大人这是?”
“我们奉指挥使之使来护送你们,鲁老爷,请吧。”其中一个锦衣卫上前笑了笑,引着鲁忠坐上他们驾来的马车。
之后鲁家众人又都坐上马车,便是带出来的包袱也都装上去,那几个锦衣卫才赶着车走了。
这一夜,鲁家走的悄无声息,且等着第二日江家三太太寻人伺侯,却发现她屋里的一个二等小丫头名唤玉珠的竟然没来,立时就叫了管事的来问,管事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去鲁家寻找,竟见鲁忠一家子都不见踪影。
立时,江家三太太大怒,着人去官府报了案,又命人搜寻。
江家三爷更是又怒又惊又惧,原先还想着陷害季亿一把,只是鲁忠一家这一失踪,江家三爷怕消息经走露,便不敢再有动作。
江家大肆寻找鲁忠一家,又报了逃奴,然报到官府的时候,那里竟传了话,说早先鲁家就有人拿了身契脱籍,一家子都成了良民。
江家知道之后越发的惊惧,更加震怒,一时越发搜寻的勤快了。
便在此时,季亿拿了折子进宫见驾,一见着庆丰帝便痛哭失声:“陛下,你可得替老臣做主啊……”
季亿是个极刚强能干的宰相,庆丰帝倚重颇多,他印象中季亿从不曾如此失态,一见季亿这番涕泪横流,立时就跟着急了:“季相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好好说,魏牟,赶紧拿把椅子叫季相坐下。”
一时间等季亿坐定了庆丰帝才温言柔语的问:“可是朝中有什么人冒犯了季相?”
季亿摇头叹息一声:“非也,陛下也知臣自小没了父母,原是臣前头还有一位兄长,长到几岁年纪被那天杀的拐子拐走了,为此事,臣父母宿夜难眠坏了身子,养了臣之后没几年就去了,臣母亲临死的时候拉着臣的手叫臣必要寻到兄长……”
说到此处,季亿越发的悲痛起来。
庆丰帝听此也跟着急道:“朕叫锦衣卫替季相查询你兄长下落可好?”
季亿摇头:“前些时候臣竟是寻到兄长了。”
“这是可喜可贺之事啊。”庆丰帝笑了笑:“即是寻到了就该一家子团聚,这才是正理。”
季亿却又哭了起来:“陛下啊,臣兄长这些年吃尽了苦头,臣也一直想着要是找到兄长定然兄弟和睦,一家子都好好的,臣父母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哪里知道,哪里知道,臣的兄长竟被那天杀的卖给别人家做了奴才,不只臣的兄长,兄长的儿女孙子都是奴才,臣,臣……”
说到这里,季亿一时哽咽难言。
庆丰帝听了心里也跟着有些不好受,任是谁这般大的年纪了,找了兄长一辈子将人寻到了都该高兴的,然找到的兄长竟是别人的家奴,如何能够欢喜起来。
过了许久,庆丰帝叹了口气:“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朕下恩旨叫你兄长脱籍便是了,本来你兄长的卖身籍便不是你父母所写,那拐子写的作什么数,都是不算数的,废了便是,朕再与你兄长安排个良民的身份,季相还且安心。”
“谢陛下。”
季亿谢了恩,将折子呈上:“这是小女的一点子想头,不想竟是成真了。”
庆丰帝接过折子看了一眼,这一眼竟是惊的将折子都掉了:“这,这是真的?”
季亿笑着点头:“自然是真的,臣已经去庄子上确认过了,也问了那几个老农,都是真真的,且粮种臣已经叫全收进库中,还请陛下派人检查。”
“好,好。”庆丰帝大笑:“真是天佑我大夏,不想汝阳还有这等本事,该赏,该赏。”
季亿趁此时机笑道:“臣女说她已是郡主,不敢有什么旁的想法,原做这件事情都是该当的,不敢求赏,只是,正好臣寻着了大哥,臣女怕大哥因着给人做过奴才的事情叫人瞧不起,便想着用这些粮种来给大哥换个空筒子爵位,不拘什么,只要叫大哥一家不被人欺负就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