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晴脸上还余着笑，可几秒之后，那笑意渐褪，涌上难受之色。她一手捂着小腹，一手撑在地上：“钟离，恐怕情况不妙。”
“舒晴，你怎么样？”
许峥已经半跪在我们身边，而我的手被钟念尧握在掌心，那股力量好似在说：“不要怕！”许是此时我的脸上还残留着刚刚那抹惊恐，钟念尧手指在我掌心挠了挠。我看着他，眼神的交流在彼此间汇聚。
许峥一把捞起舒晴的身体：“你们把宾客安排到吃饭的酒店，我带她去医院。”
从未见过许峥如此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的愧疚涌上心头，蹲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脚有些麻，一个趔趄险些跌倒。突然两只手臂一股猛力，再抬头时，一左一右的孟城轩与钟念尧对视着。
我动了动胳膊，示意孟城轩放开，原本在小臂处的力量一点点减轻，钟念尧俯身揉捏着我的脚踝问：“好一些没有？”
我摇摇头，有些无助的抓住钟念尧的手臂：“我担心舒晴肚子的孩子，我……。”
钟念尧按住我有些颤抖的唇：“一定没事儿，你和淑晴过去看看，我得留在这边安排宾客。”他握住我的双手，安慰道：“听我说，这是意外。”
这是意外吗？直到后来，我才知道这只是开始。
我和淑晴急匆匆地赶往医院里，许峥正在妇产科外来回镀步，心焦急燥的模样。
“许峥，情况怎么样？”
许峥看到我，突然松了一口气，眉心紧锁：“钟离，你总算来了！你帮我去看看，舒晴她怎么样了，那块牌子写的男士止步，我进不去。”
原本挂在嘴边的歉意就此收住，我害怕自己的道歉反倒让这个男人更担心，我点点头：“我去看看，不担心。”
谢天谢地，医生给舒晴做完详细检查后的结果是，只是动了胎气，孩子没有大碍。我提起的心，就在那一刻如大赦天下一下，稳稳地放下。医生开了一些补品，我扶着舒晴从检查室出来。
“瞧把你急的，我都说了没事儿。”舒晴笑着安慰许峥，许峥就像个孩子一样，只顾着点头，眼神却再也没从舒晴身上离开。
“那我们是不是该赶去酒店了。”淑晴突然冒出一句话，将还沉浸在喜悦之中的我们拉回，许峥一刻恍然：“不知道念尧那边如何，我们赶紧过去。”说着，抱起舒晴准备下楼。
“我自己可以走，许峥，你放我下来，没那么娇弱。”舒晴在他怀里抗议。
就连我们都抑制不住的笑意，嘴上安慰她：“让他抱着，他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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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峥婚礼过后，算是正式请了婚假，和舒晴度蜜月去了。事务所偏偏迎来了最忙的时候。昨天晚上在书房工作，不知怎的就睡着了，空调忘记调温度，有些感冒。鼻子塞了一天，受不住钟念尧一个又一个的电话骚扰，当墙上的挂钟指向5点半的时候，我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刚到楼下，陶嫣从车里下来，朝我这边走。
我想想，还是顿住脚步。
“钟离，我们聊聊。”她说。
我看了看手表，有些歉意：“要不改天，我现在急着回家，有些感冒。”
陶嫣依旧笑着：“是真赶着回家，还是不敢面对我。”
她有些咄咄逼人，我莞尔一笑：“你又不是猛兽，会吃了我，我为什么不敢面对你？”其实我是不想和她有过多的口舌之战，上次的正面交锋，我已经知道了她的心意，她对钟念尧有情，我阻止不了。
“如果我说，我想撤资呢？”
附近的星巴克。
陶嫣选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她一脸笑意的望着我：“我还以为你真像干妈说的，如今看来，你对钟念尧还存了几分情。”
我并不想与她谈论这些，直截了当：“说说你撤资吧！为什么？”
陶嫣依旧不紧不慢，眼神流连于窗外的景色，又重新落回我的脸上：“没有为什么，决定权在你。”
“条件！”
“果然是律师，洞察力敏锐，不拐弯抹角。”陶嫣将身体靠到身后的椅背上：“和钟念尧离婚，你女儿抚养权归他。
心里呵呵哒，看来钟云并不是表面上的沉静，她和陶嫣一样，在等待时机。前些日子听钟念尧说过，合作项目很快便会开工，正是需要资金的时候，陶嫣选在这个时候和我谈条件，预谋已久。
“如果我说不同意呢？”
其实，问她条件的时候，心里多少有些猜到，从一个女人的角度来看，她爱钟念尧这件事，并不是一天两天，只是我没想到她会因为顾及到钟云，连笑笑也列入了条件范围内一。不得不说，这个女人的心思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地多。
至少她懂得，从讨好钟云着手。
“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陶嫣说完，就要离开。
我同样站起身，用那有些沙哑的嗓子说出心里再坚定不过的决定：“不必了，我现在可以回答你，恐怕会令你失望了。”
从咖啡厅出来，我独自开车去金鸡湖小坐了一会儿，虽然拒绝了陶嫣所谓的“交易”，但并不代表我对她所说的撤资无动于衷，对于钟念尧的担心，深了几许。还记得陶嫣临走前的那段话：钟离，你根本不爱他。你应该知道事业对一个男人来说，有多么重要。你是自私的，至少现在看来是这样。
的确，我是自私。
我不想因为这些，就将钟念尧推给别人，我做不到如此大度，甚至于大家所推崇的舍己为人的大无畏精神，我只知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应该做的，就是相信他，陪在他身边。
在接到钟念尧第五个电话之后，我起身回家。刚一进屋，便被钟念尧拉到沙发上坐下，然后端给我一杯姜汤，特浓的那种，远远就能闻到一股辣味儿。
“能不能不要喝。”我有些排斥那碗里的东西。
钟念尧面无表情，只有淡淡的两个字：不能。
在他的威逼利诱之下，我忍着将那辣的嗓子都有些疼的姜汤几口焖进肚里，虽然他在姜汤里加了红糖，但依旧让我辣出了眼泪。
“快，吃一颗。”钟念尧不知从哪里弄来一颗糖，剥开放到我嘴里：“现在，你乖乖的蒙着被子睡一觉，我一会喊你吃饭，明早感冒就好了。”
这算是农村里头治感冒最常见的一种方法，喝碗姜汤，裹着被子睡一觉，然后药到病除。看着我在房间躺下，钟念尧这才起身离开：“我去做饭。”
头昏昏沉沉的，白天工作时倒不觉得，这会儿沾在枕头，眼皮就开始打架。
迷迷糊糊之中，我听到客厅里的争吵声，意识一点点从睡梦中抽回，起身走到房间门口，钟云的声音清晰了不少。
“你为什么就不听我的，让你离婚你不离，让你和陶嫣试着交往，你拒绝。”钟云低吼声着：“你知不知道现在公司什么情况？”
外面安静了几秒钟，钟念尧才开口：“陶嫣父亲救了你，我感激她，报答的方式有很多种，你为什么独独钟情于这种方式。”
“她爱你。”
钟云重重的吐出那三个字，连我都惊到了。我看不到钟念尧的情绪，但我知道，他定是很认真的表情：“可是我不爱她！”
“是吗？这几个月你们朝夕相伴，一起工作，一起出差，一起应酬，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点动心？”钟云说到这里，语气缓下不少：“若是不动心，那次你们去杭州出差，在酒店里发生的那件事，难道不是最好的说明？”
我的心突然一惊，杭州，出差，酒店，钟念尧并未提起过这些。我轻手轻脚的往门边移了移，腿突然碰倒衣柜旁边放着的鞋盒，不大不小的声响，我定格在那里，进退两难。过了许久，才小小翼翼往门边靠，试途听的更清楚一些，可是钟念尧却沉默了。
几分钟之后，房间外响起一阵脚步声，钟云的声音飘来：“我先回去，你好好想想。”然后便是门轻磕上的声音。
我刚转身，准备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床上装睡时，门外响起了钟念尧的声音：“别再偷听了，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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