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镇抚司负责昭狱,要他们去问一个未经训练的普通人,问来的答案一定是真实的。李子坚这么忽悠他,是要吓住他,还是要借自己的手,去教训袁自舟呢?
孟喆有些拿捏不定。
顾咏言看在眼里,打着不让仓子坚如意的念头,给孟喆指了另外一条路:“四姐夫不信的话,也可以去丙字堂问问,看看丙字堂的那十来个人,都是怎么说我师父的!要求也不高,考个秀才就行了,我连这个还能办不到么?”
孟喆横了他一眼,道:“别跟我卖这个乖!又不是我孟家的规矩不能科举,你回去说服侯爷再说!”
顾咏言便笑嘻嘻地看着傅振羽,道:“只要我师父站到父亲面前,我不信他不改口!”
孟喆便懂了。
他怜悯地看着傅振羽,道:“顾家其他人都遵从家训,只有这小子不学武偏学文。侯爷对外放过话,因而京城还有各处有名的书院,顶多让他附学,却不会让他拜师入学。范阁主知道候府的规矩,因而这两年咏言便是待在天一阁,侯爷也没管。这小子什么都不和你说,就拜你为师,是害你呢。”
傅振羽却不在意,完全被他旁的话吸引。
天一阁,范阁主,傅振羽的视线落在范茗身上,仓子坚和钱文举与她动作一致。三道视线过来,范茗一扫而过,用不搭理掩饰着她心中的不安。
顾咏言只好道:“范茗正是范阁主的小孙女。”
他的话音方落,傅振羽看着范茗的目光,如同饿狼看肥肉。顾咏言盼着她去缠范茗盼了数月,一见傅振羽有兴趣,也不去猜傅振羽为何感兴趣,就开始卖范茗。
“范阁主有三个儿子,范伯父居长,下头还有两个弟弟。三房只有范茗这一个姑娘家,一家子十几个男孩,又是老幺,她要跟着哥哥们读书,范家从上到下没有不同意的;最过分的还是范大哥,范大哥还背着阁主,给她弄了个户籍——”
“闭嘴!”
范茗和孟喆同时开口,喝止顾咏言。顾咏言笑眯眯的,脸上半点不愉都没有。
孟喆拿他无法,便问仓子坚:“你们既然早有打算,那就是说要见我岳父的。没有圣令,我岳父不好出门。你现在又不能入京,少不得傅姑娘自己随我入京了。我是不介意多带一人,你放心?”
自然不放心!
傅振羽却道:“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七八岁的时候,就跟我爹去过京城了呢!那时候家里头还不宽裕,我们换船的时候,都是用两腿走的。一来看看各地风景,二来省几钱银子。”
顾咏言便知道这是随傅山长入京赶考了,因问她:“山长赶考,你那么小跟着做什么?”
仓子坚想起那段略苦的岁月,道:“师母那会儿身子不便,大夫让她卧床,师妹跟过去照顾师父。”
钱文举恍然,道:“三师弟,就是打那会儿起,常住傅家的吧?”
孟喆不让他们把话题扯开,因道:“好!既然没人不担心,大家又都是旧识,收拾一下,我们明日就启程吧。”
仓子坚不同意。
此去京城,路途遥远,把人交给孟喆,他放心。但是千余里路,便是顺当,来回也要月余。孟喆不可能把人带走,再特意送回来,之后再返回京城过年,八成是拖到年后,才会把人送回来。
“没急到这份上,你们年前定然是不返回来的,不若进了腊月再走。”
范茗也不同意。
她答应家人,腊月里便回家,若是跟着顾咏言去京城,定然来不及了。但是不跟,还让傅振羽和顾咏言两个单独在一起,她又不痛快。
范茗想着傅振羽三人方才的眼神,道:“先前我不懂事,揭了林夫子的女儿身,为表歉意,我准备带你阅尽天一阁藏书。”
“那我这辈子崩想出来了!”
傅振羽肯定不去啊,她又没那么爱书。但范茗松口,她没道理不爬梯,玩笑过后,她正色道:“这南湖书院爱书的,是藏书阁的柳老。你也是知道他的,能年节里,让他过过眼瘾就好。”
“不帮。”
“帮不帮的,回头再说。”
傅振羽笑眯眯的,转向孟喆,因道:“孟千户,大师兄的话很有道理。南湖书院庙太小,统共就我们几个人,我早走一天,便有一帮孩子要闲几日。且等我一个月,让我找个代班的。”
在外头多待一个月,就少在家里待一个月,顾咏言也跟着耍赖,硬逼着孟喆多留一个月。
孟喆出来,并不是只为私事,他盘算了下自己的路程,最终决定:“就不拘泥于一个月还是二十天了。我明日启程先去长淮卫,待我归来,你们两个便同我北上。”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各自散去。
傅振羽跟着范茗,进了她如今独居的小院。范茗没反对,默认。傅振羽顺手关上门上,将油灯直接放桌子上,四下扫了眼。
这是一间毫无个人特色的屋子。
范茗要么是不在意,要么就是懒得收拾,二者都有也可能。
这样一个聪明的、懒惰的、又清冷的孩子,能跟着顾咏言跑到汝宁,学会独立照顾自己,不的不说——“你很喜欢咏言,你以为自己和他日夕相处了,可能就烦了就不会喜欢了。结果,真正相处下来,你就更喜欢他了,对吗?”
“你想做什么?”被猜中心思的范茗,防备地望着傅振羽。
“我能做什么啊?”傅振羽笑得不怀好意。
青石院,没了旁人,孟喆望着麻利给自己收拾屋子的仓子坚,面露不忍,终究说了句:“你这些年,辛苦了。”
仓子坚没吱声。
他现在的日子,确实比十年前难了许多,比最开始却轻松了不知多少倍。难于不难的,日子不都得过吗?
孟喆也知道这是个伤感的话题,也是个最好不要多说的话题。因而,感慨过后,孟喆躺在床上,惬意又八卦地冲仓子坚挤眉弄眼:“你非常喜欢你师妹,小丫头却不喜欢你这个老人,是不是?”
仓子坚警告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做自己的事。
孟喆不怕他,一脸惋惜道:“可惜,我原本还想传授你点经验的。毕竟,当年我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娶到侯门嫡女呢。”
空气凝住许久,仓子坚终于开口,他问孟喆。
“怎样,才能叫姑娘家喜欢我们?”
“哈哈哈哈……”
孟喆笑得那叫一个得意!十三四岁就被京城各种贵女倒追的少年,反来找自己拜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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