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咏言不明所以,问仓子坚:“大师伯,范茗做错了什么?”
仓子坚黑着脸,不说话,被问急了,也只道了句:“你自己问她!”
不大会儿,傅振羽带着范茗出来。尽管范茗肤色不怎么亮,但她眼中已有羞涩。顾咏言同她相熟,倍感诧异,第一次见她如此,必然要追问的。
不同意仓子坚的支支吾吾,范茗特霸气道:“做好娶我准备,我就告诉你。”
顾咏言无言片刻,略为不满道:“不是说好不提这事了么?”
“那你干嘛你问那不该问的?”
顾咏言语噎,决定放弃之际,蓦然想到仓子坚是知道的,遂问:“大师伯知道,你要他娶你?”
范茗到底是姑娘家,想到傅振羽对自己的坦白,恍然,抿嘴偷笑:“那倒不必,他啊,要娶的另有其人。好了,赶紧收拾东西,回书院吧。”
“刚才你不是不同意?”
“我现在同意了。”
这么容易就改主意,这还是范茗吗?顾咏言表示怀疑,却把疑惑收起,跟着范茗上了钱文举的马车。来的时候,他们两个就是跟着钱文举的。
帘子才开,一只比寻常男子小了不知多少的脚,把他踹了出去。
“你坐外头。”
这都十月了,坐外头冷啊!顾咏言百思不得其解,冻了半晌,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趁着午休时低声问仓子坚:“范茗那,是姑娘家的事?”
待仓子坚颔首后,顾咏言异常严肃起来,不知在想什么。
晚上露宿客栈之际,傅振羽拿出自己趴马车里歪歪扭扭定下的试题,给仓子坚和钱文举过目。钱文举增添了两道基础考核后,不怀好意道:“本月十五的月考,怕是要挂一批人啊!”
一行人初六回到书院,出乎意料的是,竟有三十名学子在书院。三个学堂这会儿合成了两个学堂,李宗延负责甲乙两个学堂的课业,丙字堂则是赵麟牵头。
傅振羽和赵麟更熟,她笑眯眯问赵麟:“怎么没回家?”
赵麟不怎么正经地回答:“我是因为书院的饭好吃,还有人是为了省口粮,也有人念的是藏书阁的书。”
不管怎么说,大家基本都在,傅振羽哪会把人丢下不管?与钱文举两个留下照顾这些孩子们,仓子坚独自一人去了谢家庄。当傅振羽站到讲台,赵麟第一个问傅振羽:“林夫子,堤坝什么时候能修好?那些没塌的,有没有问题?”
这个问题,刚才私下怎么不问?傅振羽疑惑了下,抬眼看去,见到了九双同样期待的眸子。好吧,是她忽略了,堤坝那是黄河下游百姓都关心的事。
傅振羽尽量细致地回答道:“河南布政司布政使梁大人亲自出的面,倒塌的堤坝已经在处理中。不过,眼下的温度不适合建造堤坝,真正动工要在明年开春。梁大人还从京师工部调了水清司的主事,正在排其他堤坝。”
赵麟在大家期望的目光中,向傅振羽施礼,再问:“林夫子,书院能否增设水利科?”
傅振羽没想到会收到这样的请求,她笑了,没说自己已经在做,而是道:“你们有需求,我们就可以去做。水利不同其他学科,世面上连流通的书本都没有。这一科只闭门读书也不行,还要有实验室。书院会郑重考虑,争取早日给大家开这门课。在那之前,你们要把四书五经吃透才行——都能做到么?”
“能!”
钱文举所带的高级学堂,听见这振奋人心的吼声,众学子心痒难耐,却无人讨论。直到下课,赵麟的堂兄立即被众人推到丙字堂。待赵麟出来,说了课上傅振羽说的话后,众人又是一阵欢呼。下课后没有离开学堂的傅振羽,听见欢呼,走了出来。
欢呼声戛然而止。
傅振羽浑然不觉,径自走向赵麟,望着他旁边的少年道:“干嘛呢?”
赵麟便指着自家腼腆的堂兄,道:“他是我堂兄。”
“我知道,赵武嘛。”
统共四十几个人,傅振羽已经把人认全了。
没有堂弟活络,课上从不发言的赵武,没想到傅振羽记得他。少年一激动,脸不自觉地红了个彻底。
赵麟看在眼里,着实无语。
傅振羽挪了两步,一扫堂外十几岁的年轻男子们。泰半人随着她的目光,垂下了脑袋。
“我不过是个夫子,你们便这样,将来见知县知府,乃至文华殿见天颜,又当如何?低下头的,都给我抬起来,看着我!”傅振羽喝道。
首当其冲的是赵武,赵武求救地看向堂弟,赵麟不理他,按照傅振羽的要求,目光追随着傅振羽。赵武求救无门,只得照做。
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傅振羽咳满意颔首,继续道:“很好!现在告诉我,你们是不是对时事很有兴趣?”
鸦雀无声中,赵麟问道:“林夫子,你所谓的时事指的是什么?”
一不小心又说了陌生的词,傅振羽咳了咳,解释:“就是最近发生的大事,有关民生,朝堂等等。比方说现在的洪灾,之前汝宁几十所书院同时招生,再之前汝宁籍袁自舟高中探花之类的,都是时事。”
“弟子很有兴趣。”赵麟立即高声回答。
他之后,丙字堂的人,纷纷响应。甲乙两个学堂的人,这才稀稀落落地跟着应了。
得到八成以上响应后,傅振羽道:“其他未回答的,我当你们默认了。水利科开设不容易,但一旬给大家加一次时事讲解和议论,还是可以的。待仓夫子回来,我便与他商议。届时,不仅可以让大家听时事,也鼓励大家说时事——就像赵麟这样,有话有话有事说事。相信我,不止我,所有上司或是考核主管,都会喜欢的。你们仓夫子常说,凡事可以不去做,但不能不会。这个话也是,你们可以不愿意说,但不能不会!是的,赵武,没错,就是以你为代表——这样吧,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下午,开一堂时事课吧,地点在会堂!”
这样的消息一经传出,所有的人都乐翻了。去过别的书院的,开始夸赞南湖书院的自由;没去过书院的,只赞南湖书院什么都有,教的还都是有用的东西。
是的,有用。
包括四书五经在内,都有用。
得到所有人认同后次日,仓子坚带着牟信和姚小安归来,还未转达牟老太爷话的仓子坚,就被傅振羽拉去讨论“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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