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压书院这事,除了中天书院,袁自舟目前没有更趁手的工具。一番奔走,确定了消息后,他直奔中天书院。
曾兴平精神状态愈发糟糕,那日不过是有人说了句“我们师门怎就没个师妹”,叫他听见了,立即闹着要去找师妹。类似小细节,数不胜数。曾山长夫妇心力交瘁,纷纷后悔。只是不知道该后悔与君如玉许下口头婚约,还是后悔收了袁自舟、或是后悔认回袁自舟……
听闻袁自舟来了,曾夫人难得一次越过夫婿,冷冷道:“不见!”
曾山长深呼吸数口后,叹道:“还是见一见吧。儿子已经这样了,必须让中天书院更进一步。”
曾夫人愤恨地哀嚎着:“儿子都这样了,还管书院做什么?再进一万步,也无法成为府学,又有什么意义呢?”
曾山长到底没听妻子的,去见了袁自舟。
袁自舟上来就问:“我今日听闻了个消息,南湖书院的仓子坚和钱文举二人,以免息借贷的方式,给贫家子弟提供读书机会,得到了知府大人的大力赞赏。这样大的动作,山长这边都不曾听闻吗?”
原是这事。
曾山长立即安抚他:“此事我倒是略知一二。事实上,南湖书院这么做是个断层操作。真正的贫民,是连私塾都上不起的。能上得起私塾的,没几个念不起书院。他们前后奔波半个月,寻了不到二十人,便是证明。二十人而已,成不了气候。”
袁自舟强忍骂人的冲动,拔高了音量,以指责的口吻,道:“这是二十个人吗?分明是二十颗种子!是,贫家上私塾的孩子不多。不是因为供不起私塾每年一吊钱的束脩,而是供了没用!南湖书院若将这二十人的一半,培养成秀才,接下来就会有两百,两千人!”
一半人中秀才,那不是至少十人?
汝南县作为汝宁府治所所在,每年的秀才都比其他县多一些。然而,去年最终完全通过童生三试的,不过区区二十九人。
曾山长强忍喷薄而出的不满,不屑反问:“这话太过自信了吧?”
袁自舟冷笑一声,指着自己,道:“我在中天书院六年没过的县试,在南湖用了不到一年就过了!南湖书院的人虽然少,但所有人弟子都是秀才!只不过,从未告诉过世人!”
南湖书院如此厉害,你如此看好他,那你为何叛出?到喉咙的话,曾山长守住了。他定定地望着仓子坚,大胆推测:“自舟啊,你重归你师父门下,为的,不会是清箬那孩子吧?”
闻言,袁自舟笑声,更大更冷了!
“哈哈哈……”
狂笑过后,袁自舟收笑,道:“山长,您好歹是做过七品知县的人,也知道没有人脉的官场,是如何艰难。怎会问出这种接近于愚蠢的问题?我在京城婉拒吏部谭侍郎嫁女,以的就是娶恩师之女这样的理由。那傅姑娘倒也符合这个理由,只是,南湖书院的人脉,傅家的人脉,拿什么和中天书院比?”
非常适当的,袁自舟将自己的野心,暴露在曾山长面前。
待见曾山长神色缓了下来,袁自舟望着远处,慷慨激昂道:“山长,我选择了中天,定然要和中天共荣辱的。不论我身在何处,我都希望中天书院,是汝宁最好的书院,是这天下最好的书院,是文人墨客最向往的读书圣地!”
“但这和一个小小的南湖书院,又有什么关系呢?百年四代人的付出,才有了中天书院而今的规模。难不成,那南湖书院,只用两年三年,甚至二三十年,就能超越中天?自舟啊,站在最高处的中天书院,要超越的是我们自己,懂吗?”
曾山长背靠中天书院的优秀成绩,非常适时地表达了对南湖的不屑,恰如其分地展现了最强者的自信。
袁自舟不敢说南湖书院两三年就能怎样的话,如果他能确定这一点,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摧毁南湖书院的。正因为不确定,才想找别人当枪手。
结果,不愿做枪。
曾山长意识自己,乃至中天书院是枪,且明确拒绝了,这让袁自舟明陷入困境。
难道要自己动手,靠着探花郎的名号,寻求各方帮助,把南湖书院掐死在摇篮?不,不可能的。在南湖书院弄了这么大的动作后,已经在知府那里挂了名。
不能从上,那只能从下操作,还是找些人吧。
离开中天书院,费力折腾的袁自舟,并不知道曾山长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精明。
他是中天的山长,同时也是个老父亲。儿子那样,他如何能不痛心?儿子那样,他袁自舟必须负大部分责任!又有而今中天书院,犹如它的名字一样,如日中天!在这样的事实面前,他只有一个想法,不顺着袁自舟的目的去做,才能让对方难受,让儿子少可怜一点罢了……
袁自舟派人盯着南湖书院,但因为关系网建立的太晚,能用的人有限,所用之人,才能也有限,信息不及时不准确不全面。
仓子坚则不同。
他要找姐姐,要打探当年的蛛丝马迹,要联系能联系的人,他所用之人不多,却个顶个好使。城内的乞儿,或是某户人家的仆妇,没有他不用的。袁自舟四处打探,又去了中天书院,从中天书院出来的表情,他的人,都精准地传了回来。
仓子坚没有避开傅振羽,让她也参与了旁听。
听完袁自舟的所作所为,傅振羽冷笑道:“没想到他如此怕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话说回来,庶吉士早就考完了,他怎还不滚回翰林院当值?再不回去,怕是要被人后来居上了吧?”
仓子坚道:“快了。”
傅振羽不解地反问:“什么快了?”
来送信息的那人,乃原布政司河南道的负责人卢临,被仓子坚拉来做自己信息头目,最擅察言观色,以及心里分析。远比傅振羽眼中“很厉害”的袁自舟,要厉害得多。这不,不等仓子坚吩咐,不用仓子坚多言,知道傅振羽身份的他,主动解释:“京城来的消息,在承德避暑的陛下和贵妃娘娘,已在起驾回京的路上。想来,翰林院文书很快就会送到袁探花手上。”
“你厉害啊,这样的消息都能早知道——不仅有人,传信的工具,也和别个不同吧?”
当着仓子坚的面,傅振羽毫无压力的夸起了另一个,老男人。
夸完之后,不等卢临和仓子坚说什么,她起身,催促仓子坚:“既然这人碍眼不了几日,别管他了。快些出发,今儿出门,带不回五个人,我们不是拿钱砸人,就得回傅家堂搬救兵了。哎,回傅家堂搬救兵,是件超级麻烦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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