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周楚刚刚不是说得了便秘吗？
谁没事儿把这件事给挂在嘴边上？更何况周楚去了那么久，要真不是便秘谁信？
自黑这么给力的，还真没见过几个。
玄心压根儿不信，不过这也不重要，他道：“既然不是什么隐疾，那怎么去了这么久？别是咱们这里人多，你认怂了吧？”
“我要认怂了，现在就不在这里了。”周楚从桌上端了一杯红酒，在手里慢慢摇晃，“这不是刚刚看玄心道长你跟吴大师这么厉害，我有点不自信吗？所以临时抱佛脚，出去看了几本算命的书。”
“哈……”
不少人直接笑出了声。
这尼玛周楚，够直白。
不过这话半真半假，周楚到底干什么去了，他们也很好奇。
临时抱佛脚这事儿，对别的行业可能还有点用处，算命这东西，其实靠的根本不是专业知识，只可惜周楚不明白。
这半个钟头能看几个字啊？
即便是都看了记下来了，又有什么作用？胡扯瞎掰，也不如吴大师那种随机应变，随手一个五行阵就能把劣势转化成优势。
说到底，不是比谁读书多，而是看谁阅历深，能瞎掰。
这里面的道道，周楚大概知道一些，他是不信命的人，不过一点也不妨碍他此刻还被徐福附身着。
表面上，周楚还在跟这些人插科打诨，钱有方给他递了眼神，问他到底有没有把握，周楚是半点也不慌乱，笑笑不说话。
他一旦这样笑了，钱有方一颗心就放回肚子里去了。
桌面上好酒一端，前前后后都给满上，钱有方笑嘻嘻地开始给周围人灌酒。
周楚暗骂钱有方这牲口阴险，大家都喝得大舌头了，哪里还能跟自己辩？
“来来来，喝喝喝！”
“我老钱最佩服的就是吴大师您这样的人，说不出的厉害，佩服，佩服。来，我先干为敬！”
一杯酒咕嘟一声下肚，钱有方脸色都没变一下。
周楚微微转过眼，看见吴大师的脸已经绿了。
仔细一闻，办公室里的酒味很重，桌面上已经摆着很多只空酒瓶，想来在周楚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钱有方不知道已经跟多少人一起干过了。
眼看着在周楚回来之后，钱有方不仅没停止，反而变本加厉地跟人喝酒，而周楚毫无反应，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坐在侧面沙发上的是个女人，年级有些大了，穿着简单的蝙蝠袖上衣，下面是一条湖蓝色百褶裙，看着有三十多岁，脸上的化妆有些劣质，指间夹着香烟，当下便冷笑一声：“周顾问人都来了，小钱老板一直给咱们灌酒，也太不厚道了吧？”
全场安静。
酒气弥漫。
钱有方正端着酒，脸上挂笑，还准备灌人。
周楚晃着酒杯，没喝半口，听见这一声突兀的挑衅，也是去看她。
今天这件事跟周楚有关，所以他直接开口道：“您贵姓？”
“免贵姓郑。”郑莉不大热情地回答。
“哦，郑女士。”周楚换了个称呼，然后打量她，忽然说一句，“您面相不大好，最近当慎言。”
周围瞬间一片安静。
****也瞬间来了精神，谁也没想到周楚说着说着竟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前面还在担心他什么时候才能开启战斗，担心他跟钱有方的策略就是喝酒，把所有人都灌醉，并不应战。结果周楚陡然一句爆出来，这立马就要掐上的节奏！
虽然郑莉年纪不小了，说话也不大好听，可相面的本事她比谁都能耐，但凡有点身份的人，请她算命一次，也得要五位数起跳。
周楚跟谁说面相不好，也不能对着郑莉说啊！
这他妈简直关公门前耍大刀，鲁班门前弄斧，装逼装错地儿了！
果然，郑莉似乎并不在意，她只是两腿交叠到一起，夹着烟的一只手放在膝盖上，扫周楚一眼，便道：“哦？那还正好，我看周顾问你，也是印堂略黑，怕不很顺意，这才要慎言。”
周楚暂时没有接话，他只是眼光平静地从郑莉的脸上扫过去。
平心而论，郑莉长得还不错，不过脸上有一股郁气散不开，看上去比寻常人多了几分阴沉。
这是周楚最直观的感觉，更多的只能交给徐福。
要说算命这东西，全说是假，似乎也不很对，但要说准，又没有什么科学根据，要不这玩意儿怎么叫“玄”学呢？
脑海里，周楚正在跟徐福交流。
“徐先生，您看这人怎么样？”
“个倒霉婆娘……”
徐福嘀咕了一句，显然对郑莉的印象不很好。
相面这本事，徐福自然也做过。
相面相面，不仅仅是看五官长相，其实更多的在于通过闲聊来了解对方的经历，观察对方在谈话时候的表情，由此做出判断，这才是真本事。
只是五官，未必不能看出什么来。
周楚的目光在郑莉的脸上打转的时候，郑莉其实也在看周楚。
能在京城阿宝圈子里混出点名声来的，要不就是有强大的人脉，要不就是有强大的本事，郑莉这人性情比较孤僻，不香是玄心一样如鱼得水，所以她凭的是自己的本事。
算命这方面，玄心拍马也比不上郑莉的。
平时两个人是竞争和同盟的关系，但是现在他们有了共同的敌人，玄心不免上来帮腔道：“周顾问，郑女士能说出你为什么应该慎言来，你能说出来吗？都说你要慎言了，千万不要说大话，打了自己的脸可怎么办？”
“这就不劳玄心道长担心了。”
周楚口气蛮大，接着看向郑莉：“郑女士真要我说出个一二三来吗？”
郑莉夹着的烟微微抖了抖，她是什么面相，她自个儿清楚。
一口烟抽下去，郑莉打量了周楚很久，终究还是不相信。
这人太年轻了，真懂面相吗？
天才也不是没有，可阿宝这行难道还有自学成才的？
郑莉摇了摇头，却说道：“但说无妨。”
无妨？
说出来可就有了。
周楚听着脑海里徐福的种种吐槽和唉声叹气，忽然觉得眼前的女人有些可怜。
“柳叶眉，好看，不过眉与眼之间的距离太窄，眼神也不很通透……虽然你现在弯唇笑着，可嘴角下吊是藏不住的，下头几颗黑痣……说命差不见得，嫁的人还不错，只是人比较爱财，太有野心，反而成了阻碍。”
短短几句话，周楚说得非常肯定。
他的目光还在郑莉的脸上逡巡，声音不大，但是因为全场异常安静，所以人人都能听清。
懂行的听到这里，已经是脸色一变了。
有人认识郑莉，都知道她早年认识一个富豪，那富豪最倒霉的时候来找了郑莉算命，郑莉断言他还会发家，又给指了一些改运的方法。没过半年，那富豪果然大翻身，对郑莉感激不尽，又多番找郑莉算命。
一来二去，两个人竟然也渐渐熟了。
后来也不知怎么搞的，郑莉竟然嫁给了这富豪，两个人成了夫妻。
刚才周楚说的这话，跟郑莉一对，可不完全合适吗？
看不出来，周楚算得竟然还很准？
有几个看出端倪来的，相互望了一眼，都皱着眉头，继续听起来。
周楚还没说完，他打量着郑莉，着重看对方的夫妻宫。
夫妻宫，也就是从眼角鱼尾到太阳穴这个位置。
“从郑女士你的夫妻宫就能看出来，所嫁之人虽然出身好，有钱，但是为人并不正派，干的都是吃喝嫖赌的事情。有一时的本事，可是不能长久。你当初嫁给这个人的时候，必定没有看清这一点。”
这一句说出来，当真石破天惊一般。
郑莉眼角一抽，手抖了一下，眼神瞬间冰冷地看向了周楚。
周楚不为所动，笑着道：“随口胡诌，也不知准还是不准。不如，再借郑女士掌纹一观？”
正常人都看出来了，周楚这是已经说中了，所以郑莉才会有这个表情。
现在他还要借人的掌纹一看？
这其实已经没必要了。
郑莉脸上忽然闪过了几分不耐烦，甚至有几分抗拒和厌恶，她将香烟掐灭在了烟灰缸里，动作缓慢地摁了摁，似乎很平静，也似乎正在思考什么事情。
周楚一直不动声色地注意着郑莉的表情，这个时候，徐福借着周楚的双眼，看见了这一幕。
他对周楚道：“这女人有点意思，很能隐忍克制。算命先生，也就是阿宝这一行里，很少有女阿宝，一旦有，大多都是单身。这女人既然嫁人了，她在阿宝这个行当里，受限制其实很大了……”
“还有这种说法？”
周楚对算命先生了解一点，但是对这个行当不是很了解。
这女人看上去的确不很光鲜，但是给人算命的本事其实还在，不至于太沦落。
他在脑海之中跟徐福交流着对郑莉的看法，那边的郑莉其实已经做好了决定，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眯眼打量着周楚，道：“不如，你再来为我看看姻缘。”
然后，她伸出了自己的手掌。
周围一片安静，无数人屏住了呼吸。
郑莉这态度，已经完全不同于之前了。
周楚顿了一顿，然后笑了一声，请郑莉将手掌放到了自己的面前来，然后集中心思去看她的掌纹。
这段时间有些长，不免有人疑虑起来。
“从来只有郑莉给人算命的，还没见她被人算过……”
“算命先生给算命先生算命，这他妈算个什么事儿啊？”
“就是……我怎么觉得，这是在破坏行规？”
“算都算了，还能说什么？”
“看不出这个周楚还有两把刷子……”
“挺厉害的啊，这都能说准。”
“呸，这也算有两把刷子？你们真以为他消失那一段时间是便秘去了？我看不然。”
“嘿嘿，老郭说得好……”
……
这边讨论的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压低了声音，耳语几句。
一个说完，其余几个顿时露出恍然大悟之态，骂道：“难不成这牲口也是在做局？”
“这也不算是做局，不过摸摸底罢了。他之前如果见过郑莉，肯定能查到郑莉这些事情的……只是你们猜猜，现在郑莉知不知道这件事？”
“郑莉自个儿也是做局的，同行算同行真没意思，大家都知道说的是假话。”
“那郑莉干什么还要他给自己看掌纹？”
“对啊，平白看掌纹干什么？”
众人又不解了起来。
一个半开玩笑道：“指不定郑莉看这小子有真本事，真要他给自己指点迷津呢？”
“哈哈哈……”
有人听了大笑起来。
这些声音虽然细碎，可要仔细听也不是听不清楚，尤其是最后两句谈论郑莉的。
郑莉那粗劣妆容的脸上露出几分不快，不过眼皮子一搭，又很快掩盖掉，下一刻甚至直接笑出声来，尽管长得不很好看，可弯唇时候多了两分妩媚：“周顾问，我姻缘线如何？”
周楚没什么反应，倒是他脑海里，徐福赞了一句：“笑起来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