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赫微微怔住,沉吟片刻,那幽深的眸子更显漆黑,眼里波光流转道:“203是王泰明老婆尸体的编号,909是老肖母亲的忌日,927是一个时间提示……时间提示?难道,言重的老婆不是突发神经跑去了停尸房,而是……被催眠了?”
季雨娓目光疑惑地看着他,轻声问道:“我有个问题不是很理解,到底……催眠和梦游是不是一回事?”
“这个问题,我记得那个叫苏亭挽的女生也问过,当时你也在场。”穆赫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最初迈斯麦在创立催眠术时,他就曾经发现被催眠者往往会出现梦游的症状。而根据催眠状态的分类来看,梦游的状态其实可以看做是催眠可导致的最深层次的一种状态。”他饮了一口茶,缓缓道来。
季雨娓想了想,目光微敛:“也就是说,梦游可以自发发生,也可以被人催眠诱导发生?”
“可以这样理解。”穆赫点点头,放下茶杯,“如果催眠师诱导催眠者进入到梦游状态以后,命令被催眠者做一些事,他们是可以像正常状态下那样完成的。”
“那他们清楚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吗?”季雨娓好奇地眨眨眼。
穆赫抬眸,目光深邃地看着她:“催眠的原理就是在大脑中枢神经处,用言语的暗示产生一个兴奋中心,这个中心能同时抑制其他部位的活动。梦游也是这样的,打个比方,梦游就像是将预先设计好的剧本进行一次幻觉式的排演,而这个剧本是那些不被人的清醒意识所觉察到的潜意识,所以大部分人醒来是不会记得自己在做什么的。”
“你之前有提到时间提示,这是什么意思?”季雨娓不解地问道。
“那是催眠的暗示语。”穆赫拿过她的茶杯,静静倒满茶,“通常催眠的暗示语是有铺垫的,不会单凭一个词,如果仅仅是一个词就能把一个人由正常状态变为不正常状态,除非这个词对于当事人来说有着很重大的意义,准确说来,这个词背后对于当事人来说代表了一次重大的事件冲击。不过,仅仅依靠一个词还是有点玄乎的,除非再加上其他辅助手段。”
“其他辅助手段?”她喝了一口茶,被烫得吐了吐舌头。
“慢点喝。”穆赫眉头蹙起,目光心疼而责怪,“辅助手段,比如声音。”
季雨娓眼珠转了转,忽然双眸放光:“对了!那晚电话免提里好像听到一个背景音,像是钟摆那样的有节奏的滴答声!”
穆赫目光微敛,似乎也记起了那个声音,不过,那声音似乎比钟摆的声音更大声一点,更低沉一点,就像是……
汽车的转向灯的声音?
“那不是钟摆,而是汽车转向灯。”穆赫眸色一沉,“所以,当时他并没有在办公室办公,而是在车里!”
“在车里能代表什么?”季雨娓好奇道。
“很有可能他的车就停在医院楼下,故意等到那个时间点才上来,那个时间点对他老婆辛然来说,一定有某种暗示!”穆赫像是抓到了关键点般,双眸微光闪动。
“这么说来,你也怀疑言重隐瞒了什么?”
季雨娓早就觉得他有些问题,只是一直没找出来哪里有问题,此时一想到这些细节,倒确实很可疑。
“我觉得他才是整件事情的核心关键。”穆赫的目光笃定而淡然。
“整件事?你是说老肖?”她茫然地看着他。
“我是说……”穆赫那锐利的黑眸静静看她,“所有这一切,发生的和将要发生的。老肖,市立大学心理系,解剖室,丢失的器官……”
季雨娓心里一怔:“所有这一切?学校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穆赫没有立即回答,下一秒她却又忽然顿悟道:“你是指言诺飞?”
“他捐赠了那栋大楼,言诺飞是他儿子,恰巧就在那栋大楼上学,解剖室的事情恰好又发生,昨天的命案也是在那栋楼下……你不觉得这一切太凑巧?”穆赫意味深长地说道。
季雨娓怔怔地发呆,一时间仿佛明白了很多,但却又不明白最深层次的原因。
“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穆赫见她表情凝重,再次给她倒满了茶,轻轻递上前:“别想了。真相是掩盖不了的,时间到了,自然会水落石出。”
“我想到了!”季雨娓忽然抬起头,用力拍了下桌子,不小心却将他递来的茶杯给打翻了,茶水顺着桌沿流在了她的衣服和裤子上。
“都叫你别想了!怎么样?有没烫着?”穆赫立即起身,眉头紧锁地走上前,蹲在她面前关心地查看着。
“没事没事,你先听我说,我想到了,927,927,那晚我们去参加心理系的迎新晚会,突然停电了,时间就在九点半之前!”季雨娓兴奋地抓着他的肩膀摇晃着。
“你为什么这么确定?”穆赫疑惑地看着她。
“那时候我们摸黑下楼,我用手机当电筒,当时看了时间的!”
“可我记得你似乎说的是九点?”穆赫好像也有了印象。
“那是因为我之前习惯把时间调快十五分钟,当时显示的是九点十几分,我就习惯性地报了减去十五分钟后的真实时间,但其实我那天忘记了,我手机才把时间给调回了正常的。”季雨娓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
“为什么要调回来?”
“额……因为……”
季雨娓那乌黑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慌乱,心跳骤然加速。
她不会告诉他,那天知道要参加晚会后,她心里想着要跟他一起在晚会上多呆一会儿,又怕自己时间太快,到时候万一自己脑袋一卡壳看到以为很晚,或是被他看到以为很晚……
所以她特地将时间调回了正常的。
现在想来,觉得自己还真是幼稚的可爱,这想得也太多了。
“那天我手机摔了一下,时间就复原了。”季雨娓挤出不自然的笑容。
穆赫那深邃的黑眸似有微光闪了闪,沉吟片刻,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
“我去拿衣服给你换,你这衣服还是烘干一下,不然感冒了对头部更不好。”
望着他的背影,季雨娓心里涌起一丝暖意,唇角情不自禁地弯起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