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旁若无人地推开房门,房间里出现了一张白色的床,床上满是白色的花朵,簇拥着一个身着白裙的女人,她安详地闭着眼睛,看样子大约有三十来岁。
突然,床上的女人坐了起来,看不清她脸上的五官。
她缓慢而僵硬地朝窗台走去,推开窗,嗖然跳了下去。
小男孩尖叫着扑上前,水泥墙面像被融化似的,瞬间化为乌有。
一片耀眼的金黄刺得她双眼微眯,仔细一看,她竟然身处于一片空旷辽阔的麦田里。
麦田里弥漫着一种淡淡的香气,混杂在麦香味中,却又漂浮于麦香味之上。
小男孩和那女人消失了,约一人高的麦田前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季雨娓小心翼翼地拨开麦穗,只见那个穿白裙的女人递给小男孩一个金黄色的圆饼,小男孩吃得很香。
白裙女人却在小男孩全神贯注吃饼之时,慢慢飘向远方,掩埋在麦浪中。
小男孩惊觉她的离去,不知所措地四处张望,季雨娓正想上前安慰他,突然身后传来一声野兽的咆哮,小男孩惶恐地撒腿就跑。
季雨娓不小心摔倒在地,瞪大了双眼听着那咆哮声越来越近,层层的麦穗被猛然劈开,一道白光闪过,季雨娓再次睁开眼,自己便坐在了马车上,马车驰骋在一条沿海山路上,黑暗的天空电闪雷鸣,暴风雨交加马车后像是有什么怪物在追逐。
她惊慌地望向四周,只见前面转弯处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在不停挖土盖向旁边的坟包,马车越来越近,她清晰地看到那个男人的脸,竟然是穆赫!而那坟包里似乎还躺着一个中年男人!
又是一声野兽的咆哮,一道闪电劈过,马车轮子撞上了一块石头,车身一斜,朝路边翻去。
季雨娓只觉天旋地转,便落入了冰冷的海水中,她清楚地感觉到幽暗深沉的海水将她笼罩,抬起头还能看到海面之外的电闪雷鸣,她挣扎着,呼喊着,一个海浪打来,将她推出海面,这才得以机会大声呼救:“救命!救我,穆赫!”
又一个巨浪打来,海水钻进鼻眼,灌满了肺部,胸口像被压了一块大石头,呼吸异常艰难,大脑似乎也缺氧般的昏昏沉沉,感觉身体不自主地在冰冷的海水中浮沉,她是要死在梦里了么?
一双大手适时地出现在她眼前,用力抓住她就要被海浪淹没的小手,一把将她扯上了海岸。
朦胧中,两片冷冽的唇角霸道地覆上了她温软的唇瓣。
炽热的鼻息喷点在她脸颊,那股熟悉而清新的果木香味丝丝缕缕地缠绕在唇边。
这是……人工呼吸么?
心跳,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她微微睁开眼,耳边的电闪雷鸣像被突然静音了般,原本黑暗阴沉的天空,此刻耀眼得让她看不见任何多余的事物,除了眼前这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一股电流从唇边燃点至心底。
“轰隆”一声雷鸣,这份短暂的温存只停留了几秒,季雨娓睁开眼,只见他和她之间的地面裂开,她躲闪不及,落入裂缝。
“穆赫!救我!”季雨娓一声尖叫,惊醒坐起。
因惊险而心跳不止的她,大口喘气,却见身旁的穆赫也同样在喘息,惊魂未定。
窗外依然有闪电划过,但声势小了不少,雨也变小了,但屋内依然漆黑一片。
黑暗中,两人静默不语,情绪仿佛还未抽离刚才的梦境。
穆赫侧过身,大手覆上她的肩膀,安抚道:“你怎么了?还好吗?”
季雨娓低着头,唇边似乎还残留着梦中的一丝温存,“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大手短暂停顿,穆赫的声音有些迟疑:“哦,什么梦?”
“我梦见一个小男孩,我跟着他坐火车到家里,后来看到一个躺在床上的女人,她被白色的花盖住,后来,有怪物在追我们,我们坐上马车逃跑,不小心翻车掉入海里……”想起结尾那暧昧的一幕,她羞涩地停住,试探性地问道,“你也做梦了吗?”
穆赫的脸上似有一抹难以言喻的表情略过,他别过脸,声音冰冷地说道:“我从来不做梦。”
他从来不做梦?也就意味着刚才的梦都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那是自己的梦?季雨娓心里难掩小小的失落,却又有一丝难为情,她竟然会在梦里和他……她是怎么了?
气氛有点尴尬的沉闷,季雨娓低头摸索到手机,滑开一看,已经是早上七点了。有五个未接电话,都是阿宽打来的。
这时,阿宽的电话再度响起,“老大?你还好吗?怎么一直不接电话?”
“我没事,我和穆医生都在李启明的家里。”
“听说路已经清除障碍了,我们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大概四十分钟后就到!”
“好的,我们等你。”
挂完电话,季雨娓发现还有一则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没看。
“季警官,对不起,小梅是被我害死的,我应该为此付出代价。”
发送时间是早上六点,虽然没有留名,但直觉告诉她,这是小祯发来的。季雨娓急忙回过去,却只听到电话已关机的回答。
“怎么了?”穆赫觉察到她的焦虑。
季雨娓眉头紧锁,突然想到了什么,“你的车还能开不?”
“现在雨停了,问题不大。怎么?不打算等阿宽来了?”
季雨娓翻身跳下沙发,“那我们赶紧开车走吧,小祯可能要自杀!”
两人上了车,穆赫紧握方向盘,目视前方,车内一片沉默。
季雨娓眼角的余光总是忍不住偷瞄他的侧脸,棱角分明,深邃的眼眸,紧蹙的眉头深藏霸气,高挺的鼻梁,冷冽的唇角,还有下巴那充满男人味的性感胡茬……
她轻抚唇瓣,似乎还残留着梦中那一丝侵略的温存。
他眼角的余光掠过她白皙而绯红的脸颊,淡然的表情之下,心底涌起一丝难言的情愫。
窗外,暴风雨后的天空格外晴朗宁静,而车内的两个人,内心却是波澜起伏,各有所思。
下山的路上正好与阿宽他们的警车相遇,季雨娓稍作交代后,继续赶向学校。
望着他们离去,阿宽叹了口气,陌可乐好奇地问:“怎么了?宽哥?”
“老大和穆医生真般配!”阿宽惆怅地摸摸后脑勺,“看来我只有忍痛割爱了!”
陌可乐和周周相视嗤笑,暗自流露出“你想多了”的表情。
离开了沿海公路,就要进入市区,季雨娓紧握的手机突然响起。
“你好,哪位?”
“警察姐姐,我是王贝贝,小祯她吃安眠药自杀了!我们把她送到了市一医院,你快来看看吧!”